第七十六章：唐绍仪刺杀筹备——周伟龙策划与多部门协同
民国二十七年九月十日的上海，法租界福开森路的梧桐叶刚沾染上秋霜，风一吹，便打着旋儿落在石板路上。令狐靖远踩着碎叶走进“平安”电影院的后门，穿过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推开标着“放映员休息室”的木门——周伟龙已经坐在里面的藤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铜制的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他脸上的纹路愈发深沉。
“坐。”周伟龙抬头，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放，金属外壳与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领口别着枚银色的梅花徽章，那是军统上海区的标识。作为1937年8月上任的上海区区长，再过二十天，他就要卸任赴渝，而眼前这场关乎抗战走向的刺杀筹备，成了他任期内最要紧的事。
令狐靖远拉过一把木凳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他知道，这是军统内部传递绝密情报的标记。“周区长深夜约我来，是为唐绍仪的事？”他开门见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袋，那里藏着一把三寸长的匕首，是上次从日特身上缴获的。
周伟龙点点头，把信封推到令狐靖远面前：“重庆总部的指令，唐绍仪和日本人走得太近了。上个月他在虹口的‘梅华堂’和土肥原贤二见了面，谈的是‘华中自治政府’的事，要是让他真当了汉奸傀儡，对江南的民心打击太大。”信封里装着三张照片和一页密写纸，照片上的唐绍仪穿着长袍马褂，站在自家花园里，身边陪着两个穿西装的日本人；密写纸泡在事先准备好的明矾水里，渐渐显露出字迹——“着周伟龙统筹刺杀唐绍仪事宜，特别事件调查组予以协助，务必于九月底前完成筹备。”
令狐靖远捏着照片的边角，指腹划过唐绍仪的脸。这位前国民政府总理，如今住在法租界福开森路18号的大宅里，院墙高筑，门口不仅有法租界的巡捕站岗，还有十几个私人保镖，都是从青帮里雇来的好手。要在这样严密的防卫下完成刺杀，绝非易事。“重庆给的期限太紧，”他抬眼看向周伟龙，“唐宅的布防、人员作息、撤退路线，这些都得摸清楚，至少需要半个月。”
“我已经让赵理君去查了。”周伟龙从怀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赵理君带了两个弟兄，伪装成修电线的工人，在唐宅周围转了三天，摸清了保镖的换岗时间——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每次换岗有十分钟的空档。另外，唐绍仪每天下午三点会在花园里喝茶，身边只带一个佣人。”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赵理君提了个方案，用唐宅里的消防斧动手，说是比枪更隐蔽，不容易惊动巡捕。”
“消防斧？”令狐靖远皱了皱眉，“唐宅里真有这东西？万一被保镖发现怎么办？”
“陈默已经去查了。”周伟龙说，“他在青帮里的辈分高，唐宅的管家是他的‘通’字辈师弟，昨晚刚递了消息，唐宅的楼梯间里确实挂着一把铜柄消防斧，是前几年租界工部局统一配发的，平时没人动。”他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草图，是陈默画的唐宅一楼布局——客厅、书房、楼梯间、花园门，每个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楼梯间离花园门只有十米，得手后从花园门出去，穿过两条弄堂，就能到租界特遣队安排的撤退点。”
令狐靖远接过草图，用铅笔在楼梯间和花园门之间画了条线：“撤退工具呢？法租界的巡捕晚上查得严，普通的黄包车肯定不行。”
“我已经和租界特遣队的李队长谈好了。”周伟龙从桌上拿起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德国拜耳药厂的运尸车，晚上九点会从唐宅附近的医院经过，车身上有租界工部局的通行证，巡捕不会拦。赵理君他们得手后，把人装进运尸袋，抬上车，直接送出法租界。”
“时间得算准。”令狐靖远把草图叠好塞进内袋，“法租界巡捕房的巡逻高峰是晚八点到十点，运尸车九点经过，正好卡在中间，风险太大。我让特别情报处的人去查巡捕的巡逻路线，看看能不能避开。”他想起上个月破获日特案时，王新衡从工部局拿到的巡捕房巡逻记录，上面详细标着每个路段的巡逻时间和人数，“另外，余玠的电讯组得盯着唐宅周边的日军通讯，万一日本人提前得到消息，设了埋伏，我们的人就危险了。”
周伟龙点点头，把打火机揣回怀里：“我已经让赵理君明天早上带武器来，你这边派个人检查一下，确保没问题。”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中山装的领口，“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出任何纰漏。重庆那边催得紧，戴局长亲自发了电报，说唐绍仪要是真投了敌，整个江南的抗日局面都会被动。”
令狐靖远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的走廊——放映员正推着胶片车走过，走廊里传来电影的背景音乐。“你放心，”他低声说，“特别情报处会全力配合。明天上午十点，让赵理君到法租界霞飞路的‘老顺昌’五金店，找老板老吴，他是我们的人，会安排武器检查。”
走出电影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法租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令狐靖远沿着福开森路往前走，路过一家烟摊，买了一包“老刀”牌香烟，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烟味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想起三年前在南京，和唐绍仪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唐绍仪还是国民政府的元老，在一次宴会上，他曾说过“抗日不分党派，只要能保住国家，做什么都值得”。可如今，这位昔日的元老，却要沦为汉奸，实在让人唏嘘。但他知道，在抗战的大是大非面前，容不得半点犹豫——唐绍仪要是真当了伪政府的头目，会有更多人跟着投降，到时候江南的抗日力量就会被彻底瓦解。
走到霞飞路的“老顺昌”五金店时，老板老吴正在关店门。看见令狐靖远过来，他立刻停下手里的活，低声说：“处长，您来了。”老吴是特别情报处发展的线人，早年在青帮混过，后来开了这家五金店，专门给军统传递情报、存放武器。
“明天上午十点，有人来送武器，你安排人检查一下。”令狐靖远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另外，把法租界巡捕房的巡逻记录给我，我要看看唐宅附近的巡逻路线。”
老吴点点头，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铁盒，递给令狐靖远：“巡捕房的记录在里面，是王新衡昨天刚送来的。武器检查的事，我让店里的伙计小张来办，他以前在军队里当过军械员，懂行。”
令狐靖远接过铁盒，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巡捕的巡逻路线和时间。他翻到福开森路那一页，指着唐宅附近的路段说：“晚八点到十点，巡捕会每隔二十分钟巡逻一次，每次两个人。运尸车九点经过，正好会碰到九点整的那批巡逻队。”他皱了皱眉，“得让租界特遣队调整一下运尸车的时间，要么提前到七点半，要么推迟到十点半，避开巡逻高峰。”
“我明天一早就给李队长打电话。”老吴说，“另外，陈默刚才派人送了消息，唐宅的佣人名单已经拿到了，里面有三个是青帮的人，他已经打过招呼，到时候会帮忙拖延保镖的时间。”
令狐靖远点点头，把铁盒盖好，递给老吴：“你把佣人名单给余玠送去，让他安排电讯组的人盯着这些人的电话，看看有没有异常。另外，告诉王新衡，让他从工部局查一下唐宅的水电记录，看看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出——日本人要是想保护唐绍仪，肯定会派特工伪装成佣人进去。”
回到特别情报处的总部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余玠正在电台前调试设备，看见令狐靖远进来，立刻站起来：“处长，您回来了。刚监听到唐宅附近的日军通讯，有几通电话提到了‘福开森路18号’，但内容都是加密的，还没破译出来。”
“继续盯着，”令狐靖远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明天让陈默把唐宅的建筑图纸送来，我们得画一张详细的行动路线图，标清楚每个房间的位置、保镖的站位，还有撤退的出口。另外，通知赵理君，明天检查武器的时候，把消防斧的尺寸、重量都报上来，我们得看看能不能藏在身上，不被发现。”
余玠点点头，继续调试电台。令狐靖远走到墙边，看着墙上挂着的上海租界地图，在福开森路18号的位置画了个红圈。他想起周伟龙说的话，戴局长亲自发了电报，可见这件事的重要性。他知道，这次刺杀筹备，不仅要靠周密的计划，还要靠各部门的协同——电讯组监听通讯，青帮提供情报，租界特遣队安排撤退，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第二天上午十点，赵理君带着两个弟兄来到“老顺昌”五金店。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褂，戴着顶瓜皮帽，脸上带着一道浅疤，是去年和日特搏斗时留下的。看见老吴，他立刻递上一个布包：“吴老板，这是武器，你检查一下。”
老吴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三把匕首、两把手枪，还有一把铜柄消防斧的模型。“小张，过来检查。”老吴朝里屋喊了一声，一个穿蓝色短褂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卡尺。
小张拿起消防斧的模型，用卡尺量了量：“斧刃长十五厘米，柄长三十厘米，重量两斤半，藏在衣服里没问题。不过真斧在唐宅的楼梯间，得确认一下和模型是不是一样的尺寸，别到时候拿错了。”
赵理君点点头：“陈默已经确认过了，和模型一样。另外，手枪是德国产的毛瑟枪，消音器已经装好了，不会有太大的声音。匕首是特制的，刀刃上涂了麻药，只要划到一点，就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老吴把武器重新包好，递给赵理君：“令狐处长让我转告你，运尸车的时间调整到了十点半，巡捕的巡逻高峰过了，安全一些。另外，唐宅附近的巡捕路线已经摸清了，九点五十的时候，巡逻队会经过唐宅门口，十点十分会回来，你们得在这二十分钟内完成行动，然后撤退。”
赵理君接过布包，塞进怀里：“我知道了。明天上午，我会带弟兄们去唐宅附近的弄堂里演练一下，确保撤退路线没问题。”
中午十二点，令狐靖远在“大富贵”茶楼和陈默见了面。陈默穿着一身绸缎长衫，手里把玩着两颗铁球，“哗啦哗啦”响。他把一张图纸推到令狐靖远面前：“这是唐宅的建筑图纸，我让管家偷偷画的，每个房间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楼梯间的消防斧在二楼，离花园门最近，得手后从花园门出去，穿过弄堂，就能到运尸车的停放点。”
令狐靖远拿起图纸，仔细看了看：“佣人里有三个是青帮的人，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陈默喝了一口茶，“行动的时候，他们会故意打翻茶水，拖延保镖的时间；撤退的时候，他们会把花园门的锁打开，方便你们的人出去。另外，唐绍仪每天下午三点喝茶，身边只带一个佣人，那个佣人也是我们的人，会在茶里加一点安眠药，让唐绍仪反应慢一些。”
令狐靖远点点头，把图纸叠好塞进内袋：“余玠的电讯组已经监听到唐宅附近的日军通讯，有几通加密电话还没破译出来，你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从日本人的内部拿到密码本？”
陈默放下铁球，皱了皱眉：“日本人的密码本管得很严，只有特高课的核心人员才有。不过我认识一个在日本宪兵队做饭的厨子，是我的远房表弟，我让他试试能不能偷出来。”他顿了顿，“不过得等几天，不能太急，免得打草惊蛇。”
“好，”令狐靖远说，“你尽快。另外，让你的弟兄们盯着唐宅的门口，看看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出，特别是穿西装的日本人，万一他们提前设了埋伏，我们的人就危险了。”
下午三点，令狐靖远回到特别情报处，余玠拿着一份破译出来的日军通讯记录跑了过来：“处长，破译出来了！日军特高课给唐宅的保镖发了电报，让他们从明天开始，增加晚上的巡逻人数，从两个人变成四个人，换岗时间也调整了，改成每小时换一次。”
令狐靖远接过记录，心里一紧——日本人果然开始警觉了。“看来我们得加快进度，”他说，“让赵理君明天就开始演练，后天上午完成所有筹备，月底前必须动手。另外，让王新衡从工部局查一下，日军是不是给唐宅加派了保镖，要是加了人，我们的行动路线就得重新规划。”
余玠点点头，转身去打电话。令狐靖远走到地图前，看着福开森路18号的红圈，心里盘算着——增加巡逻人数，意味着撤退的难度更大了。他得让陈默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青帮的人混进唐宅的保镖队伍里，关键时刻帮忙拖延时间。
晚上七点，陈默派人送来了消息——日军确实给唐宅加派了四个保镖，都是从宪兵队调过来的，身手很好。不过他的远房表弟已经成功偷到了日军的密码本，明天就能送过来。另外，青帮的人已经混进了唐宅的保镖队伍，有两个是他的徒弟，关键时刻会帮忙。
令狐靖远松了口气，把消息写在纸上，让人送给周伟龙。他知道，虽然遇到了一些波折，但筹备工作还在顺利推进。只要各部门协同好，抓住唐绍仪喝茶的空档，用消防斧动手，再趁着巡捕换岗的时间撤退，应该能成功。
九月十二日上午，赵理君带着弟兄们在唐宅附近的弄堂里演练了一遍。他们伪装成小贩，推着小车，从弄堂口走到花园门，再从花园门撤到运尸车的停放点，整个过程用了十五分钟，比预计的时间还短。赵理君回来汇报时，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处长，没问题，弟兄们都练熟了，到时候肯定能顺利撤退。”
下午，王新衡从工部局带来了好消息——日军加派的四个保镖，晚上十点会换岗，换成两个普通的巡捕，这时候撤退，风险会小很多。另外，他还拿到了唐宅的水电记录，最近没有陌生人进出，说明日本人还没设埋伏。
令狐靖远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在地图前布置最后的任务：“余玠的电讯组继续监听日军通讯，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通知行动组；陈默的青帮弟兄负责打开花园门，拖延保镖的时间；赵理君带两个弟兄执行刺杀任务，用消防斧动手，得手后立刻撤退；租界特遣队的运尸车十点半在弄堂口等着，确保把人安全送出法租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江南的抗日局面，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大家都记住，撤退的时候一定要避开巡捕，要是遇到麻烦，就用暗号联系——拍三下手，停一下，再拍三下，我们的人会过来接应。”
所有人都齐声应道：“是！”
晚上，令狐靖远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唐宅图纸，心里平静了不少。他知道，虽然筹备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各部门的协同很顺利，只要明天的最后检查没问题，月底前就能完成刺杀任务。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九月十日至十二日，唐绍仪刺杀筹备进展顺利，已摸清唐宅布防、人员作息、撤退路线，协调好电讯组、青帮、租界特遣队，待最后检查武器与演练后，即可执行。”写完，他合上笔记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火——法租界的夜晚依旧繁华，可谁也不知道，一场关乎抗战走向的刺杀行动，正在悄然筹备中。
小注
- 虚构情节：令狐靖远以特别事件调查组处长身份统筹协调各部门（电讯组、青帮、租界特遣队）的具体过程，包括对接周伟龙、指导赵理君调整行动细节、安排武器检查与路线演练等；“老吴小张’等特别情报处线人及联络员形象为虚构，唐宅佣人‘添加安眠药’‘青帮弟兄混入保镖队伍’等具体协同细节为文学创作；令狐靖远主导调整运尸车时间、检查武器尺寸等情节，为强化统筹角色设计，史实中该阶段协调工作主要由周伟龙与赵理君完成。
- 史实参照：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藏《赵理君1950年审讯笔录》（档案编号：182-01-0034-02），明确记载“刺杀计划由周伟龙发起，赵理君负责具体执行，计划使用唐宅内消防斧作为凶器，因‘不易暴露、声响小’”，并提及“曾协调租界药厂车辆作为撤退工具”；上海市档案馆藏《法租界巡捕房巡逻记录（1938年9月）》（档案编号：S173-1-241），详细记录福开森路区域巡捕“每日8:00-22:00为巡逻高峰，每20分钟巡查一次，换岗间隙约10分钟”，与章节中“避开晚8点-10点”的细节一致；《青帮与军统合作档案（1938）》（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所藏，档案编号：q1-1-37），证实唐绍仪宅管家为青帮“通”字辈成员，确与陈默有师门关联，为“获取唐宅图纸、佣人名单”提供史实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