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简书带着两份吃食走进病房,塑料袋与不锈钢托盘轻微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刚将食物放置在床边柜上,闭目养神的夏青青听到声响就睁开了眼睛,眼睫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眼神还有些朦胧,显然并未完全从刚才的紧张状态中恢复过来。
还以为你睡着了......简书回头见到夏青青盯着自己看,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得如同往常在诊室询问病症一般。
他继续手里的动作,从塑料袋中取出一次性餐具,拆开包装时发出轻微的声。随后,他看向李朵手上挂着的滴液,手指轻轻调节着流速旋钮,液体滴落的速度随之变得均匀。
我朋友怎么样了?夏青青揉着眉眼,声音略带哑意,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她撑着身体坐直,靠在病床头背上,目光紧盯着简书手中的食物,闻着空气里弥漫的味道,眼里带着几分犹豫。
简书将一次性筷子递给夏青青,动作简洁:患者手术已经结束,目前被送进了观察室。他的声音专业而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待那边安定下来后,你那些朋友应该就会来找你们了。
夏青青听到周鼎脱离危险后,紧绷的神经如同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突然松弛,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无力的说道:简医生,我现在没什么力气,能不吃吗?说话时,她的肩膀微微垮下,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
依我的职责来说,应该要劝患者吃点东西。简书的语气依然平静,却带着医生特有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但吃不吃在你,这是你的自由。他顿了顿,目光在夏青青苍白的脸色上停留片刻,不过你的体力状况不太乐观,建议还是补充些能量。
简医生,你表达关心的样子,真特别。夏青青忍不住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也有一丝真诚的感激。她伸手把面前的食物拉到自己面前,打开一看是自己最不爱的内脏面,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咽下不满,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简书没有理会夏青青的小情绪,转身去查看李朵的输液情况。他看了看输液瓶,又检查了一下滴速,确认一切正常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就在夏青青吃到一半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护士面带几分焦急快步走进来:简医生,急诊科那边有个急救病人,需要您来看一下。她的声音急促,手里拽着的检查单随着匆忙的步伐轻轻摆动。
简书又看了一眼李朵的输液瓶,瓶中的液体已经所剩不多,滴速均匀而缓慢。你吃完饭后,你朋友的这瓶也就差不多了,她转头对夏青青说道,记得找人拔针。
简书匆匆交代完,便跟着护士离开了病房。他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白大褂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动,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夏青青放下强行送进口的食物,不自觉的往桌边角落处推了推,继而怔愣地盯着李朵的输液瓶发呆。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每一滴都像是在计算着时间。病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液体滴落的声音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不多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一股冷空气随着推门的动作涌入室内,贺婕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她眼睛里虽然带着疲惫,却依然明亮有神。
夏青青见到来人后,一下就站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贺婕走近了几步。她强撑着的情绪,如同一座苦苦支撑的堤坝,一下子就决了堤一般,眼泪如雨滴一般往下掉,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贺婕,我有点害怕......
贺婕快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夏青青揽入怀中,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周鼎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别担心。她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试图驱散夏青青心中的恐惧,我刚才去看了,他已经被送到观察室,林院长已经安排了专人负责,楚樱医生也在旁边盯着。
说着,贺婕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闭眼休息的李朵,目光在李朵苍白的脸色和手上的输液瓶上停留片刻:李朵怎么样?
简医生说小朵有些失血过多,这才挂上吊水了。看贺婕提到李朵,夏青青也从情绪里抬起头,像是不太好意思一般,别过头擦了擦面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胡乱地抹了抹脸。
贺婕走近病床,看向旁边的吊水,已经只剩一点了,便抬手按了按床边的呼叫按钮,清脆的声在安静的病房内响起。我看旁边还有张病床,你怎么不躺着休息一会儿?她转头看向夏青青,语气中带着关切,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夏青青摇了摇头,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我刚吃了东西,睡不着。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倔强,却又难掩疲惫。她走到刚一直休息的椅子旁,缓缓坐下,双手紧握放在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贺婕看着夏青青强撑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她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夏青青身旁,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知道你吓坏了。贺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但我们现在都安全了,周鼎也没事了。
夏青青抬起头,看向贺婕,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哽咽:我刚才看到他流了那么多血,真的以为......她说不下去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一阵压抑的呜咽。
贺婕轻轻拍了拍夏青青的肩膀: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但你看,他现在没事了,你和李朵也都平安。她顿了顿,这只是个意外,以后我们会更加小心的。
语气带着几分调笑,继续道你不是也看到我给周鼎吃了什么东西吗,我还以为你当时真放下了对周鼎生命的担忧呢,原来你都是装出来的啊!我看可以送你进娱乐圈,去演戏了。
病房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照在两人的脸上,映出淡淡的阴影。
窗外,城市的夜色深沉,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车流声,却仿佛与这个小小的病房毫无关系。
夏青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害怕......不是因为自己受伤,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我明白。贺婕点头,伸手轻轻捋了捋夏青青有些凌乱的发丝,这种情况,换作是谁都会害怕。她顿了顿,但你做得很好,你保护了自己,也帮助了朋友。
夏青青看着贺婕,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贺婕......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真诚。
贺婕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疲惫,却也有一丝欣慰: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她指了指李朵的点滴瓶,李朵这个我已经呼叫了护士过来,你别担心。
夏青青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蜷缩在凳子上,闭上了眼睛。
尽管情绪尚未完全平复,但在贺婕的陪伴下,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渐渐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贺婕静静地坐着,目光在夏青青和李朵之间游移。本想劝夏青青去旁边的病床上躺着的话,也咽了下去,夏青青经历了惊吓,此刻的蜷缩姿态虽不舒适,却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她知道,这场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过此刻,看着两个女孩安然无恙,她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身后传来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轻叩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清晰。护士刚想推门而入,视线扫过病床上安静休息的李朵和蜷缩在角落的夏青青,不自觉地降低了声音:我过来拔针。说着就往李朵床边走去,脚步轻盈得几乎无声。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苏小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站在门口,看到贺婕时眼前一亮:小婕,换洗衣服我都带过来了。她的目光在病房内快速扫过,注意到两个病患都在休息,不自觉地降低了声音,你要不要也在这边的卫生间休整一下,再接着睡一会儿?看起来你一晚上都没合眼。
贺婕见到来人后,手心按了下一夜未眠的眉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声音低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小双,上午你陪一下青青跟小朵。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建筑群上,我待会儿有事出去一趟......
苏小双语带担忧的道:小婕,瞧你这状态,一晚上都没睡吧?不能休息好再去吗?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在贺婕略显苍白的脸色上。
贺婕摇头,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苏小双的肩膀。她转身走向病房内的独立卫生间,关上门后,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击着脸颊,让她混沌的思维稍微清醒了些。她简单地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衣领。她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眼窝深陷、眼下青黑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然后走了出来。
苏小双看着贺婕还在滴水的面颊,递过去一擦脸巾,犹豫的问了一句:你是去找昨晚跟周鼎比赛的人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中带着试探与担忧。
贺婕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幽,像是夜色中的湖水,平静却看不到底。片刻后,她无奈的说道:你其实可以不用问出口的。语气平静。
苏小双听后一愣,随即低下头,肩膀微微垮下:我只是有些后怕。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周鼎他......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贺婕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力道轻柔却坚定:别担心,会没事的。她的声音如同定心丸,试图驱散苏小双心中的不安。
安抚完苏小双,贺婕拿起外套,快步走出病房。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她靠着金属墙壁,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昨晚的惊险画面——周鼎倒在车座上的身影,鲜血糊了满脸,不见呼吸。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她径直走向昨晚停车的地方,发动了车子。车轮碾过医院入口的减速带时,车身微微颠簸,她的思绪也随之回到了昨晚那个刀疤男。
二十分钟后,贺婕的车驶入了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工业园区。园区大门紧闭,两侧的监控摄像头不停转动,记录着每一个进出者的身影。她将车停在隐蔽处,徒步绕过正门,从一道侧门进入。
穿过几条狭窄的通道,贺婕来到了轮回的禁闭室区域。这里的建筑风格与主园区截然不同,灰色的水泥墙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排排编号的铁门,透露着冰冷的禁锢感。
当贺婕来到轮回的七号禁闭室的时候,谢二正坐在门外喝水,塑料瓶盖被拧开时发出轻微的声。他低声跟一旁的谢三,正对着桌面上摆着的几张纸,商量着什么。
两人听到大门处传来动静,面上还带着几分询问人时未散的煞气,那是长期处于警戒状态留下的痕迹。他们同时抬头望去,目光如炬,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贺婕看到谢二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特制的手电筒,既可以照明,必要时也能作为防身武器使用。谢三则迅速合上文件夹,将几张关键照片塞到最底层。
贺小姐。谢二率先开口,声音低沉,站起身时发出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他放下水瓶,瓶底与金属桌面碰撞发出的一声闷响,您来了。
贺婕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越过两人,投向紧闭的禁闭室铁门。那扇门厚重而冰冷,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刮痕,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种种故事。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动,然后开口道:问出来东西了吗?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