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圆满冥主印玺带来的天然威压,林辰三人在枯萎森林中的行进变得顺畅了许多。那些活化根系与浓郁的凋零死气不再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仿佛默认了这位“君主”在其领地内的通行权。
赤鳞所指示的方向确实凋零气息稍弱,行出约莫半个时辰,周围扭曲的林木逐渐稀疏,脚下苍白坚硬的地面也开始出现正常的、 albeit 被严重侵蚀的黑色土壤。他们找到了一处背靠巨大风化岩石的凹陷地带,相对隐蔽,周围也没有明显的恶意窥视感,暂且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点。
赤鳞将昏迷不醒的奥菲莉亚放在干燥的地面上,艾莉则警惕地在外围布置下几个简易的警戒符文。林辰盘膝坐下,首先检查自身状态。
冥主印玺圆满带来的提升是全方位的。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元婴初期,但灵力的精纯与总量,以及对天地法则(尤其是生死寂灭范畴)的感知与调动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神魂强度更是提升显着,之前动用言出法随雏形带来的消耗已然恢复大半,神识扫过,周围数百丈范围内的能量流动与细微动静尽在掌握。
最令他惊喜的是对“厄运”的掌控。厄运骰子依旧安静地待在识海,但与冥主权柄结合后,他感觉自己对“厄运”的理解更深了一层。这不再仅仅是一种带来负面效果的能力,更像是一种触及命运底层、引发“衰败”与“终结”的权柄分支。或许,这就是红衣新娘所说的“善用汝之厄运”的真意。
稳定了自身状态后,林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本《晦光秘典》上。
金属封面依旧冰冷,上面那些扭曲的刻痕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他尝试以神识探入,却被一层柔和却坚韧的力量阻挡。
“果然有禁制。”林辰并不意外。光耀圣者留下的手札,岂是那么容易窥探的。
他运转冥主权柄,一丝深邃的死寂之力包裹着神识,再次尝试。那层禁制在感受到冥死之气时,剧烈波动起来,散发出排斥之意。但林辰的冥主权柄位阶极高,死寂之力更是万物的终极归宿之一,这禁制虽强,却在本质上有被克制之处。
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那层禁制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消散开来。
林辰的神识顺利进入了《晦光秘典》。
书页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流动的、散发着微光的符文构成。这些符文并非现今大陆通用的任何一种文字,更像是一种直接阐述法则本源的道纹。若非林辰此刻冥主权柄在身,对“寂灭”、“终结”等概念有了更深理解,恐怕根本无从解读。
他沉浸其中,心神跟随着符文的流动。
初代光耀圣者的推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胆和……惊世骇俗。
开篇并非歌颂光明的伟大,而是在质疑光的“永恒性”。圣者认为,极致的、无休止的光明,本身即是一种“熵增”的极端,最终会导致体系的崩溃与热寂。他提出,真正的“永恒”,需要引入“寂灭”作为平衡轮转的一环。光与暗,生与死,创造与终结,并非对立,而是一个完整循环的两面。
“……光明燃至极致,必将引火烧身。唯有拥抱晦暗,方知光之可贵。寂灭非是毁灭,乃是万物归墟,亦是新生的温床……”
“……余窥见命运长河支流,有不可名状之‘眼’悬于彼岸,观测万界兴衰。吾等所在,不过其掌中微尘。光耀神殿所求永恒,在‘祂’眼中,或许只是一场有趣的戏剧……”
看到这里,林辰心神震动。光耀圣者竟然也知晓“祂”的存在!并且明确指出了“祂”的观测者身份!
后续的内容,则开始具体描述如何引动、乃至尝试掌控“寂灭”之力。其中提到了利用特定环境(如寂灭之井)、特殊媒介(冥主信物被隐晦提及)、以及一种独特的“逆光”仪式,来平衡体内的光暗,甚至模拟“归寂”状态,以期窥得更高层次的力量。
然而,在手札的最后部分,圣者的语气变得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余错矣!寂灭之力,非是工具,乃是活物!亦或……是某位至高存在延伸出的‘触须’!强行引动,必遭反噬,非但不能掌控,反而会成为其降临的‘坐标’与‘食粮’!”
“……神殿内部已生裂隙,有人曲解余意,妄图以《晦光》为引,行僭越之事,此取死之道也!余需将此典封存,或待真正明悟‘平衡’之继任者……”
看到这里,林辰恍然大悟。为何光耀神殿对《晦光秘典》态度分裂,为何戈尔顿背后的激进派如此渴望得到它,又为何红衣新娘说它记录着“破绽”。
这“破绽”,恐怕指的就是强行引动寂灭之力会导致的可怕后果——成为“坐标”与“食粮”!这恰好印证了冥主信物作为“坐标”的警告,以及红衣新娘让他小心“祂”的眼睛!
光耀圣者晚年,分明是发现自己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但为时已晚,他的推演已经被后人扭曲利用。
林辰缓缓收回神识,眼神复杂地看着手中的金属典籍。这里面记载的,既是通往强大力量的危险路径,也是一个足以毁灭自身乃至世界的巨大陷阱。
他将《晦光秘典》收起,目光落在一旁昏迷的奥菲莉亚身上。或许,能从她那里,了解到如今光耀神殿内部,对圣者推演和寂灭之源的具体态度与计划。
他走到奥菲莉亚身边,伸出手指,点在她的眉心,一缕精纯的冥主之力渡入,并非治疗,而是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刺激她的意识,试图让她恢复短暂的清醒。
同时,他取出了那面濒临破碎的圣裁之镜残片。镜子虽然毁了,但其材质特殊,又与奥菲莉亚神魂相连,或许能作为沟通的媒介。
就在他的冥主之力与圣裁之镜残片的气息同时触及奥菲莉亚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不是来自奥菲莉亚,也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于林辰储物戒中,那枚一直安静待着的、得自往生城天平基座旁的……三生石碎片!
三生石碎片勐地发热,散发出朦胧的光晕,一道无形的波动扫过奥菲莉亚!
林辰眼前骤然一花,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
一座辉煌无比、由纯粹圣光构筑的神殿深处,一名身穿枢机主教袍服、面容隐藏在光芒中的身影(莫格来尼?),正对着下方一群气息强大的神职者激昂陈词,他手中高举的,正是《晦光秘典》的拓印本!下方人群中,赫然有戈尔顿狂热的面孔!
画面碎裂。
又看到奥菲莉亚身穿裁决者铠甲,跪在一位气息更加威严、面容模糊的身影前,接受追回秘典并“必要时清除所有知情者”的密令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迟疑与挣扎。
画面再转。
是枯萎森林中,奥菲莉亚在手下骑士尽数陨落,圣裁之镜濒毁时,眼中流露出的并非纯粹的绝望,还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最后定格的画面,却让林辰心神俱震!
那是一片无尽的虚空,背景是破碎的星辰与凋零的世界。虚空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童孔深处倒映着万物终末景象的——眼睛!
正是他在三生石碎片预警中看到过的,“祂”的眼睛!
而在这颗眼睛的注视下,一道微弱的、带着圣洁气息的灵魂光点(那是奥菲莉亚残存的一丝本源神魂?),正如同飞蛾扑火般,不由自主地向着那颗眼睛飘去,眼看就要被其吞噬!
就在这时,往生城那座巨大天平的虚影,突兀地出现在那灵魂光点与巨眼之间,微微倾斜,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无形的衡量与……干涉?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林辰勐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旧在岩石凹陷处,额角布满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透过奥菲莉亚残存的神魂与圣裁之镜的联系,窥见到了光耀神殿的隐秘,以及……奥菲莉亚灵魂面临的终极危机!
三生石碎片的光芒已经收敛,恢复平静。
而地上的奥菲莉亚,在经历了这番无形的冲击后,眼睫毛微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 initially 空洞而迷茫,但在看到林辰,感受到他胸前那枚圆满冥主印玺的气息,以及他手中那面圣裁之镜残片时,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
她没有尖叫,没有怒斥,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绝望、释然、以及一丝微弱期盼的眼神,看着林辰,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