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闸门方向传来的碎裂声和震动,如同最后的倒计时。维护中心大厅内,空气紧绷得仿佛要凝固。林辰强行压下灵魂深处翻腾的剧痛和那些破碎画面带来的惊悸,目光如电般扫过大厅侧面那几扇紧闭的门户。
没有时间仔细挑选了。他指向离晶体墙最近、样式看起来最为古朴的一扇门:“走这边!”
门上的识别装置同样需要权限。林辰再次举起冥主印玺,印玺光芒映照在门板中央一个类似的凹槽上。这一次,门板并未完全开启,而是向侧面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门后一片漆黑,散发着更加浓郁的古老封印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感”。
艾莉率先闪身而入,细剑在前,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扫视。林辰紧随其后,迷你赤鳞拍打着翅膀跟上。三人刚进入,身后的门便无声地迅速关闭,将大厅的光线和莫格莱尼攻击的余响隔绝在外。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延伸。走廊的墙壁、地面、天花板,全部由那种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材构成,表面刻满了更加密集、更加复杂的封印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完全沉寂,而是如同呼吸般,以极其缓慢的节奏明灭着暗红色的微光,每一次明灭,都带动着整个走廊的空间产生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扭曲感。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金属和岩石的味道,还有一种澹澹的、类似陈年香灰般的奇异气味。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又被那些发光的符文悄然吸收、削弱。
“好重的封印力量……感觉每一步都走在某种巨兽的血管里。”赤鳞低声咕哝,缩了缩脖子。他背上的伤口在这种环境下隐隐作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
艾莉也感觉很不舒服,吸血鬼的本能让她对这种纯粹而强大的禁锢力量感到本能的排斥和压抑。“主人,这条走廊……好像没有尽头,而且越往下,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强。”
林辰也有同感。寂灭之瞳在这里受到很大限制,视野无法穿透墙壁,只能看到符文光芒下有限的距离。他能感觉到,这条走廊本身,就是庞大封印网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某种“能量传导”或“信息回流”的通道。那些明灭的符文,不仅在禁锢,也在“记录”和“传输”。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走廊时而转弯,时而出现岔路,但林辰凭借冥主印玺传来的微弱共鸣,选择感应最强烈的方向前进。大约走了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了变化。
狭窄的走廊豁然开朗,连接到一个不大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并非操作平台或仪器,而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直径约一丈的暗红色光球。光球内部,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游动、组合、分离,构成一幅幅不断变幻的、抽象的图案。光球下方,地面上刻划着一个更加繁复的法阵,阵眼处摆放着三块拳头大小、色泽暗沉、表面布满天然纹路的奇异矿石,矿石正缓缓释放出精纯而古老的封印能量,注入上方的光球。
这光球散发出的气息,与整个“囚笼”同源,但更加“核心”,更加“纯净”,仿佛是整个封印网络的一个小型“控制节点”或“能量汇聚点”。
“这是……封印结构的局部核心?”林辰走近几步,仔细观察。光球内部符文变幻的图案,隐约能看出是葬星回廊部分区域的能量流动和封印应力分布,比大厅中央星图更加细致入微。
就在他试图用神念感应光球时,异变再生!
光球猛地一亮,内部游动的符文骤然加速!一道暗红色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光球中射出,并非攻击林辰,而是扫过他手中的冥主印玺,紧接着又扫过他眉心的“往生”金纹!
嗡!
林辰只觉得印玺和金纹同时发热,一股庞大的、带着审视和验证意味的信息流顺着手臂和眉心涌入脑海!信息流中包含着大量关于这个节点状态、关联封印脉络、以及整个“囚笼”基础设计原理的片段!这些信息并非主动传授,更像是某种“自动应答机制”被触发,将相关的“权限内信息”反馈给“钥匙”持有者!
与此同时,光球前方的空气一阵扭曲,一个由暗红色光线构成的、极其模糊虚幻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轮廓看不清面容,只能大致看出一个披着斗篷的高大身形,脚下散发着澹澹的灰白色光晕。
这个虚影一出现,整个石室内的封印力量猛地增强了数倍!空气几乎凝滞,林辰三人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
“初代……镇守者?”林辰心中剧震,下意识地握紧了冥主印玺。这虚影的气息,与之前在沉降井水晶面板影像中看到的那个斗篷身影极为相似,但更加虚幻,更像是一段残留的“记录”或者“预设的应答程序”。
虚影“注视”着林辰(虽然看不清眼睛,但能感觉到目光),一个断断续续、仿佛隔着无尽时光传来的意念波动,直接在石室中每个人的意识中响起:
“后世……持印者……汝非吾所选之继任……然印玺承认……‘往生’之痕亦在身……”
“此乃‘扩展囚笼’之‘第七调控节点’……维系‘残渣沉眠’与‘能量惰化’之关键……外部冲击……检测到‘逆光污染’及‘冥主候选者’活性……”
“警告:节点压力已达临界……‘核’之‘悲恸侧’因‘往生’气息扰动而活性异常……平衡已极度脆弱……”
“可选方案:一,启动节点‘深度沉眠协议’,强制局部区域能量惰化,暂时缓解压力,但会永久损耗节点效能,且可能引发相邻区域连锁失衡。二,尝试‘共鸣疏导’,引‘核’之‘悲恸侧’部分能量经此节点回流‘永眠之庭’基底,需‘往生’权柄深度参与,风险极高。”
虚影的意念波动到这里变得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但最后一句却异常清晰:
“吾之影,仅余引导之责……抉择,在汝。切记……‘平衡’非‘静止’,‘镇守’非‘囚禁’……真正之‘钥匙’……或许……在天平之下……”
话音落下,暗红色虚影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消散无踪。石室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减弱,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只有那悬浮的暗红色光球依旧在缓缓旋转,内部符文变幻,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林辰站在原地,消化着虚影留下的信息,心中波涛汹涌。
“第七调控节点”……“残渣沉眠”与“能量惰化”的关键……原来这个不起眼的石室和光球如此重要。
两个方案:深度沉眠,是饮鸩止渴,牺牲节点未来换取短暂喘息;共鸣疏导,是火中取栗,风险极高但若能成功,可能从根本上改善这个节点的状况,甚至为他理解“往生”权柄与“核”的关系提供突破。
虚影最后的话更是意味深长。“真正的钥匙……在天平之下”——这显然指向了往生城天平!红衣新娘就站在那里!难道解决这一切的关键,最终要落到红衣新娘和那天平上?
而“平衡非静止,镇守非囚禁”,这似乎是对“初代镇守者”自己设立囚笼理念的一种反思或补充?难道连初代都意识到,单纯的关押和镇压,并非最终解决“终末残渣”的办法?
“主人,我们怎么选?”艾莉的声音将林辰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她也听到了虚影的话,明白此刻面临的抉择关系到生死存亡。
赤鳞也紧张地看着林辰。外面莫格莱尼的撞击声虽然被层层阻隔变得微弱,但依旧如同背景噪音般提醒着危机的迫近。
林辰看着眼前缓缓旋转的暗红色光球,又感受了一下灵魂深处依旧隐隐作痛的创伤和“往生”金纹的微热。他想起了刚才共鸣引导时接触到的那深沉“悲伤”,以及红衣新娘与天平的画面。
风险极高……但或许,这是唯一可能破局的路。不仅是为了眼前逃生,更是为了解开“囚笼”、红衣新娘乃至冥主真相的关键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选第二个,‘共鸣疏导’。”林辰沉声道,“不过,不是引向‘永眠之庭’基底——以我现在的‘往生’权柄理解,根本做不到。我们换一个更直接、或许也更危险的目标。”
他看向艾莉和赤鳞,一字一句道:“把‘核’之‘悲恸侧’被‘往生’气息扰动而异常活化的那部分能量,通过这个节点,稍微引导一点出来——不是散逸,不是回流,而是……尝试‘接触’和‘观察’。我需要更直接地感受那‘悲伤’的本质,也需要验证,这部分能量,是否有可能被有限度地‘影响’甚至……‘利用’。”
艾莉和赤鳞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比虚影提供的方案听起来更加疯狂!直接引导暴走“核”的一部分活化能量出来“接触”?
“主人,这太危险了!万一失控……”艾莉急道。
“我们没有更安全的选择了。”林辰打断她,指了指头顶,“莫格莱尼不会给我们时间。节点压力已经到了临界,被动等待只会一起完蛋。主动冒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找到反击的机会。”
他走到光球前,再次举起冥主印玺,同时全力激发眉心的“往生”金纹。金纹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带着一种玄奥的、仿佛能沟通生与死界限的波动。
“艾莉,赤鳞,退到走廊入口,随时准备应对可能溢出的能量或者……其他变故。如果我失去控制,或者情况不对,你们立刻想办法原路返回大厅,再想其他办法。”
艾莉咬着嘴唇,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辰决绝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和赤鳞一起退到了石室连接走廊的入口处,紧张地注视着林辰的背影。
林辰将冥主印玺轻轻按在光球表面。印玺与光球接触的瞬间,光芒大盛!整个石室的符文都猛地亮起!他集中全部心神,通过印玺和“往生”金纹,向光球、向这个“第七调控节点”、向那深处狂暴而悲伤的“核”,传递出自己明确而坚定的意念:
“以冥主候选者之名,执‘往生’之痕……请求开放‘悲恸侧’异常活性能量之‘微流’……允我……一观汝之‘悲伤’……”
光球剧烈地震动起来,内部的符文疯狂流转!石室地面上的法阵光芒冲天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又带着无尽哀恸的暗红色能量流,如同被唤醒的毒蛇,顺着光球与林辰接触的点,缓缓地、试探性地……流淌了出来!
真正的冒险,开始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