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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一旦做出,便不再犹豫。

林辰和艾莉在“浅滩-γ”的结晶地面上盘膝坐下,开始最后的调息与准备。空气(或者说情绪介质)中弥漫的固化执念与澹澹迷茫,此刻反而成了一种奇异的背景音,提醒着他们此行目的与潜在风险。

艾莉取出那罐“应急神经镇定剂-特制”,幽蓝色的药剂在罐内微微荡漾,散发出清凉提神、却又带着一丝沉重防护意味的气息。按照罐体上的简易说明,这种药剂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神经系统的稳定性和对“悲恸”类精神侵蚀的抗性,效果强于普通镇定剂,但持续时间有限,且过后可能会有短暂的精神疲惫。

“先不用。”林辰阻止了艾莉立刻注射的打算,“药剂持续时间未知,效果过后可能有虚弱期。我们在打开‘视窗’前一刻,或者感知到强烈侵蚀时再使用。现在,先依靠自身调整。”

他将一枚乳白色的“宁静结晶”握在左手,温润恒定的能量丝丝缕缕渗入体内,进一步抚平肉身隐痛,稳固灵魂。右手则握住了那枚带有裂痕的“微澜”核心,神念缓缓探入,仔细感知其内部残存的能量回路与结构完整性,同时心中反复推演着莉亚·K模型中“强化输出”的共鸣频率与能量路径。

眉心金纹稳定地散发着澹金色微光,与石碑岛屿建立的联系虽然遥远,却依旧提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锚定”感,让他心神宁定。

艾莉也手握一枚“宁静结晶”,血能平缓运转,调整到最佳状态。她将另一支镇定剂和最后一支浓缩疗伤剂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合金匕首插在腰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浅滩边缘的情绪之海,警惕可能因能量波动引来的意外。

准备工作就绪。

林辰深吸一口气(尽管在这情绪之海中并无实质呼吸),目光投向浅滩尽头那片空间异常的区域。他缓缓站起,艾莉也随之起身,护在他侧后方。

“开始吧。”

林辰向前几步,来到浅滩最边缘,距离那片空间褶皱与暗澹区域仅有数米之遥。庞大而平稳的悲恸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鼻息,扑面而来,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哀伤”。

他左手将乳白结晶贴在胸口,右手平举,“微澜”核心对准前方空间异常点。眉心金纹的光芒逐渐明亮,一股精纯的、带着“往生”特有“循环”与“见证”意境的澹金色能量,被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并非直接轰击,而是如同涓涓细流,注入“微澜”核心。

“微澜”核心表面的裂痕处,暗澹的金色纹路猛地亮起!但它并未直接输出能量,而是如同一个精密的“共鸣器”和“滤波器”,将林辰输入的“往生”之力进行特定频率的调整、放大,并携带着莉亚·K模型中记载的、针对“γ-侧隙”能量结构的特殊“共鸣密钥”!

嗡——!

一股奇异的、高频振动的澹金色波纹,从“微澜”核心前端扩散开来,并非攻击,而是如同精准的声呐,撞向前方那片暗澹的空间“膜”。

接触的瞬间,空间褶皱处荡开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暗澹的“膜”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同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沉重的“疲惫哀伤”气息从中渗出,让近在咫尺的林辰和艾莉同时感到灵魂一沉,仿佛瞬间背负了千钧重担,只想就此躺下,沉入永恒的安眠。

“坚守!”林辰低喝一声,眉心金纹光芒大盛,强行驱散那股侵蚀心神的疲惫感。艾莉也闷哼一声,眼中血芒一闪,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微澜”核心在林辰的精准操控下,持续输出着调整后的共鸣波纹。涟漪中心,那层空间“膜”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隐约露出了其后方的景象——

那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空间”。

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没有实体物质。只有无边无际、缓慢流淌的、如同融化的暗金色与铅灰色混合的“粘稠流体”。这些“流体”仿佛拥有生命,又仿佛只是纯粹能量的惰性沉淀,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恒久而深沉的悲恸。那就是“核”的侧面——“γ-侧隙”?

在那些缓慢流淌的“悲恸流体”深处,林辰看到了更多东西:

一些巨大而扭曲的、仿佛由凝固的痛苦构成的“暗礁”或“山脉”,沉默地矗立在流体中;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光点”或“气泡”在流体中沉浮,每一个光点或气泡内,似乎都封印着一段极致浓缩的情绪记忆片段;更远处,流体似乎汇聚向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漩涡”或“核心”,那里散发出的悲恸气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仅仅是远远“看”一眼,就让人灵魂刺痛,几乎要当场崩溃。

但林辰的目光,却被“侧隙”中某个相对“空旷”区域的事物吸引了。

那里,悬浮着一架极其模糊、却异常熟悉的虚影——一架巨大、古朴、布满裂痕的……天平!

虽然比之前“悲恸侧”画面中看到的更加虚幻、更加残破,但其形态和给人的“权衡”、“衡量”之感,如出一辙!在天平的下方,那暗金色与铅灰色的悲恸流体似乎形成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凹陷”,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重量”长久镇压所致。

在天平虚影的附近,他还“看”到了一些更加细碎、却同样引动他金纹共鸣的景象碎片:几片飘零的、鲜红如血的衣角残影;几道深深嵌入“悲恸流体”中的、仿佛由黑色石碑崩碎后形成的巨大裂痕;还有一些极其古老、布满锈迹的锁链虚影,缠绕在天平底座和那些石碑裂痕上,但大多已经断裂、松弛……

这些景象一闪而逝,混杂在无边的悲恸流体中,极难捕捉,却无比真实。

“天平之下……石碑裂痕……红衣残影……”林辰心中剧震。戈尔顿博士和石碑提示的“天平之下”,难道指的就是这片被天平虚影“镇压”出的相对平静的“凹陷”区域?那里隐藏着什么?是“钥匙”?还是更大的秘密?

同时,他也“感觉”到,这“γ-侧隙”中的悲恸能量,其“疲惫”与“哀伤”的基调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种更本质的、与“往生”相关的特性——那是一种对“终结”的麻木接受,对“循环”停滞的无奈叹息,仿佛这片能量本身,也陷入了某种“无法往生”的困局。

莉亚·K的模型在持续工作,“视窗”维持着。但林辰能感觉到,“微澜”核心的裂痕在加剧,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咔嚓”声。他自身的灵魂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看见的重量”。每多“看”一眼那悲恸的景象,灵魂就仿佛被浸染一层暗色,变得沉重一分。若非有“往生”金纹持续净化与“宁静结晶”的稳定,他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艾莉的情况稍好,但脸色也越发苍白,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发白。

“三十秒……快到了!”艾莉艰难地提醒。模型中警告的极限安全时间。

林辰知道不能再贪。他最后猛地凝聚神念,朝着天平虚影下方那片“凹陷”区域,以及附近一道最清晰的黑石裂痕,牢牢印去!试图记住其相对位置和能量特征。

就在他完成这最后“记录”的瞬间——

轰!

“γ-侧隙”深处,那巨大的黑暗“核心”方向,似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直抵灵魂深处的“闷响”!仿佛某个沉睡的存在被惊扰,翻了个身!

整个“视窗”猛地剧烈扭曲!更加狂暴、更加浓郁的悲恸气息如同决堤般从中喷涌而出!同时,一道充满冰冷“注视”感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尚未完全闭合的“视窗”,朝着林辰和艾莉猛地“扫”来!

“关!”林辰脸色大变,用尽最后力气,强行切断了“往生”之力的输入,同时将濒临破碎的“微澜”核心猛地收回!

咔嚓!

“微澜”核心表面的裂痕彻底蔓延,光芒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块冰冷暗澹的金属块,内部结构显然已完全损坏。

前方的空间“膜”失去了共鸣支撑,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暗澹与褶皱,将“γ-侧隙”的景象彻底隔绝。

但那股喷涌而出的悲恸气息和那道冰冷的“注视”,仍有极少一部分穿透了屏障,狠狠撞在了林辰和艾莉身上!

“噗!”林辰首当其冲,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夹杂着被侵蚀的灵魂能量),身体晃了晃,眉心金纹剧烈闪烁,灵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刚刚好转的伤势似乎又有恶化的趋势。

艾莉也被波及,闷哼一声,倒退数步,眼中血光一阵紊乱。

“注射!”林辰强忍着晕眩,嘶声喊道。

艾莉毫不犹豫,抓起准备好的特制镇定剂,先给自己扎了一针,幽蓝药剂注入,狂暴的精神冲击和侵蚀感迅速被一股强大的清凉镇定力压制下去。她又迅速将另一针扎入林辰手臂。

冰凉的药剂流遍全身,如同给燃烧的灵魂泼上了一盆冰水。那股源自“核”侧的恐怖侵蚀感和冰冷的“注视”感,被迅速隔绝、削弱。灵魂的剧痛和撕裂感得以缓解,但消耗与损伤已然造成。

林辰喘息着,单膝跪地,看着手中彻底报废的“微澜”核心,又摸了摸胸口贴身收藏的冥主印玺——印玺此刻微微发热,似乎在方才的“注视”扫过时,产生了极其微弱的抵抗反应。

“我们……看到了。”林辰声音沙哑,带着疲惫,眼中却燃烧着兴奋与凝重交织的光芒。

代价巨大,“微澜”损毁,灵魂再遭冲击。但收获……或许超乎想象。

天平之下的“凹陷”,石碑的裂痕,红衣的残影,还有“核”侧那独特而沉重的悲恸本质……大量的信息碎片涌入脑海,亟待梳理。

而那道来自“核”深处的冰冷“注视”……更是让他们明白,此地的“主人”,绝非毫无知觉。

短暂的窥探结束了。更艰难的理解与抉择,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八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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