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民让二喜去把小伟换了回来。小伟不知是咋回事,老大不愿意。一回来就直接找肖民,说:“我干的好好的,让我回来干啥?”
肖民把他叫到一边,小声笑道:“找着你爹了,让你去认他。”
小伟愣道:“回来了?不是说死了?”
“没回来……人家在那边又有了家……”
“那叫我去干啥?不去!”小伟悻道。
“我给你说……你别犟……你爹在一个很大的国家厂里当领导……那级别可高了……让你去……也不是认他……就是让他给你安排个工作……有人和你一块去……到那里你啥也甭说……看眼色行事……他认不认随他,咱只要有个工作就行……听懂意思没?”肖民和他耐心地说了要注意的几点。
“弄个正式工作,不比你在家强?他就算不认你,这个事应该办的,你到那里不要和其他人说这说那,挑破这层关系,等你有了工作,时间长了,他想认你这个儿子了,那就顺理成章皆大欢喜,是不是?”
“好像我是见不得人嘞……”小伟委屈道。
“人世间就是这样,你也别伤心……谁叫咱地位低呢,咱有求于人家呢……你想想,要要公道打个颠倒……是不是?人家现在又有一家人了,你突然去……认不认咱现在先不说,你只说家里很困难,房子还是几十年的土房子,想翻盖腰里没气力,在生产队,一年只能挣几十块……光说困难,不说别的,听见没有?”肖民交待他。
能有个工作,对小伟来说就是脱离苦海,一步登天,他怎能不低头呢。细想之后,倔强到底还是被现实打败,他决心委屈求全了。
小伟说:“好,听见了,记住了。”
“那你回去和你妈商量商量,就这两天,就去……”肖民又小声说:“你要有了工作,稳定下来,把你妈也接去,让她也享享你的福,不亏她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多年,是不是?”
小伟忙说:“是是是……”
转天,小伟和肖民的同学就出发了。
石榴自然是牵挂于心,时时念叨。肖民只得给她解释:光坐车就得坐几天,还没到,正路上跑呢。
一想到那么远,这个是不是又从此消失了呢?女人不由泪水涟涟。
好在还有个人,能让她抓得住,两人就紧紧搂在一起,听着窗外呼呼的北风,感觉寒气正拼命从门缝窗户缝往屋里挤,像是它们也怕寒冷。
咦,他们冷不冷呀。
放心吧,那车里比这屋里暖和。等事儿办成,那人就回来啦,他会来说说情况。
石榴只有耐住心等。又过几天,还是没等来小伟的消息。却是把何顺等回来了。他终于学习期满,带着两个处分回来了:开除d籍,撤销职务。
一个月的学习,让何顺也忘掉了不在人群核心的习惯。他不得不承认:小庄离开了他,照样悠悠过着日子,虽说看不出比以前好了,但也好像没比以前差。
其实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关需要过。
何顺老婆子怎么都想不明白:咱成天起明贪黑,热出百汗的,是多分过粮食?还是多花过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会落个这样的下场?你给我说说是咋回事儿。
这家伙可比动力威武多了,他敢保持几天沉默吗?信不信她能去他嘴里把话掏出来?
何顺只得老老实实撒谎:都是铜锁两口使的坏,到处写信……
照你说那些调查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傻货,他写信就有理了?他把队里的钱卷走,不弄他的事儿,反弄咱的事儿,这世上就理了?
你给我好好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那那那……他媳妇金玲……勾引我和她睡……想把钱赖咱身上,我说不给她分粮……他们就跑了……
他不敢说:铜锁欠队里钱这事儿,他都没敢交代……越交代越说不清。
那你和她睡了没有?
没……没没……
那这也不怨咱呀,咱是为队里办事儿,上头眼瞎了?我明天去大队里闹,看他们咋给我说……
别别别……我不和她睡,她又拉又拽的……还给我扑拉……睡睡……睡了一回……
女人捣着他的脸:真不要脸,真不要脸……我身上啥没有,比她少一样?你咋恁不要脸……戳她妈,亏得她跑了,啥时我见她再说,砍她的脸……
女人骂了一会儿,恨了一会儿,又一想:不对呀,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就给这么大的处分呀。便厉声说:你不止这点事儿,你老老实实说,还有啥事儿?我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啥时让你没吃上过应时饭?啥时让孩子影响过你睡觉?你干的好事儿,出去胡弄八弄,你给我好好说,咱就罢了,敢给我掖着藏着,我和你一辈子不到底……
这可比判两年徒刑都吓人,何顺两眼一转,只得再次交代:那美若也勾引过他……
何顺老婆子气呀:俺好好干个队长,硬叫这些烂女人给搅黄了……
安?到底谁和你一家?谁萦记你吃喝?谁关心你冷暖?吃饱了穿暖了,你就出去干这腌臜事儿?你以后还敢不敢了?我拧死你,挖死你,咬死你!
这女人骂过恨过,对这些烂女人恨之入骨,金玲是没法了,一家跑了。这美若不能绕她。
她心里攥着劲,要给美若一个报复。也是凑巧:这天她去代销店卖东西,走到那南边的小路上,正遇见美若三不知从家里出来。
美若还连忙和这个前队长婆打招呼:你这是往哪呀?
没料到这女人怒气冲冲,上去伸手就往美若脸上扇去。
美若哪防着她有这一手,脸上啪的响了和脆亮,立时火辣辣的疼。
不要脸的东西,成天就想着和人家的男人睡……恁想和男人睡,不会多嫁几个男人?
一顿辱骂,让原本就被打蒙的美若,又被骂的狗血淋头,蒙了又懵。一时竟不知道如何相对,唯有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人得凭良心……
那何顺老婆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悻悻而去。留下美若,心里这个委屈呀:这让谁评理呢,这委屈向谁述说呢。
没有天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