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门大获全胜,又成功讨回了生母的嫁妆后,沈知意在摄政王府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可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总觉得王爷对她这么好,她得“报答”一下。
怎么报答呢?沈知意瞄上了萧绝的书房。
这日傍晚,萧绝刚在书案后坐下,拿起一份边境军报,就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抬头一看,沈知意正扒着门框,探进半个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
“王爷……”她声音小小的,带着点怯意,“您……您在忙吗?”
萧绝眉头习惯性地一蹙:“有事?”
沈知意像只小兔子似的,慢慢挪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软垫和一本……话本子?她走到书案旁,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小声说:“我……我一个人在屋里待着闷得慌……能不能……在您这儿坐会儿?我保证安安静静的,绝不吵您!”
她说着,还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那小模样,看着别提多真诚了。
萧绝看着她,又看看她怀里那本封面花里胡哨的话本,额角青筋跳了跳。他想说“不行,碍事”,但话到嘴边,对上她那期盼的眼神,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句:“……随你。”
“谢谢王爷!”沈知意立刻眉开眼笑,欢快地跑到窗边的软榻旁,把自己的软垫放好,舒舒服服地窝了上去,然后翻开那本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书房里终于安静了。
萧绝定了定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军报上。嗯,北境戎族异动,需要增派……
“噗嗤……”
一声极力压抑的轻笑从窗边传来。
萧绝笔尖一顿,抬头看去。只见沈知意正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被话本里的情节逗乐了,又怕笑出声打扰他,憋得十分辛苦。
萧绝:“……”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继续看军报……增派兵力,粮草需……
“阿嚏!”
一个软绵绵的喷嚏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沈知意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看向萧绝,小脸微红:“对不住王爷……窗边好像有点冷……”
萧绝看着她缩了缩肩膀的样子,沉默了一下,然后,朝外面沉声道:“长风,把地龙烧旺些。”
“是。”门外传来长风毫无波澜的应答。
很快,书房里暖和了起来。沈知意满足地喟叹一声,继续看她的话本。
萧绝揉了揉眉心,第三次将注意力拉回军报。粮草需从江南调运,沿途……
“王爷……”细弱的声音又响起了。
萧绝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几乎是咬着牙问:“又怎么了?”
沈知意放下话本,捧起旁边小几上的茶杯,慢吞吞地走到书案边,一脸无辜:“我……我有点渴了,看王爷的茶好像凉了,顺便给您也换一杯热的吧?”
她说着,就伸手去拿萧绝手边的茶杯。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拿稳,手指刚碰到杯壁,那茶杯就“哐当”一声歪倒了,里面凉掉的茶水瞬间泼了出来,溅湿了摊在桌上的军报一角,也溅了几滴在萧绝的袖口上。
“哎呀!”沈知意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拿起帕子去擦,“对不住对不住!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这就给您擦干净!”
她拿着帕子,胡乱地在书案上和萧绝的袖口上擦拭着,那帕子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指尖还时不时“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萧绝看着被茶水晕染开字迹的军报,再看看眼前这只慌里慌张、越帮越忙的小鹌鹑,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一把抓住她还在乱擦的手腕,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沈、知、意!你给本王安分点!”
沈知意被他抓得手腕一疼,眼圈立刻红了,委委屈屈地看着他:“王爷……您弄疼我了……我就是想帮您……”
看着她瞬间蓄满泪水的眼睛,萧绝那点火气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呲一下漏光了。他松开手,看着她白皙手腕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心里莫名烦躁。
“行了!别擦了!一边待着去!”他没好气地夺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袖口,又把那份遭殃的军报推到一边,重新铺开一张纸。
沈知意瘪着嘴,一步三回头地挪回软榻上,抱着膝盖,也不看话本了,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他,活像一只被主人凶了的小猫。
萧绝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埋头疾书。得赶紧把这份调令拟好……
安静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王爷……”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又、来、了!
萧绝猛地放下笔,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你到底想怎样?!”
沈知意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小声地,指着墙上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问出了她憋了半天的问题:“王爷……那只大老虎,为什么看起来……胖乎乎的?肚子圆滚滚的,好像……好像偷吃了好多小鸡?”
萧绝:“……”
他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幅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连城、他自己颇为欣赏的《猛虎啸山图》。那老虎威猛霸气,眼神凌厉,哪里胖了?!哪里像偷吃小鸡了?!
这麻烦精是什么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跟个不懂画的小女子一般见识。
“那是威猛!不是胖!”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哦……”沈知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盯着那画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可我还是觉得它有点像隔壁张夫人家养的那只大橘猫……”
萧绝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站起身,决定出去透透气,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把这麻烦精连同她那本破话本一起丢出书房!
看着他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沈知意歪倒在软榻上,把脸埋进软垫里,笑得肩膀直抖。
她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块精致点心,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而书房外,站在廊下吹冷风的萧绝,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像是小老鼠偷吃东西般的窸窣声,抬手揉了揉还在发痛的额角。
这麻烦精……
绝对是故意的!
可为什么……
他除了有点头疼之外。
好像……
也并不算特别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