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酒店的走廊里还残留着茅台的醇香，可陈阳的后背却浸着一层冷汗。林羽攥着刘总的手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刚才那段录音还在她耳边回响 —— 张启明谄媚的声音说 “赵哥，贫困生补助我已经扣了一半，下周就转到您指定的账户，李主任那边也得打点，不然项目资金下不来”，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教育的良心上。
“补助单原件在财务室保险柜，必须尽快拿到。” 林羽的声音打破沉默，她看向陈阳，眼神坚定，“张启明虽然被带走，但学校里肯定还有他的人，万一他们毁了证据，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陈阳点头，他比谁都清楚这份证据的重要性。虚假设备预付款、挪用助学补助、勾结开发商…… 所有线索都绕着补助单转，只要拿到原件，不仅能坐实张启明的罪，还能顺着 “李主任” 的线索往上查。两人没多耽搁，驱车直奔明德中学。
晚上八点的学校早已没了白日的喧闹，只有门卫室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门卫老王看到陈阳和陌生的林羽，连忙起身：“陈主任，这么晚了还来学校？张校长他……”
“王师傅，我们是来财务室拿份紧急文件的，纪委这边有公务。” 林羽亮出工作证，老王的话瞬间咽了回去，连忙打开校门，嘴里嘟囔着 “张校长这事闹的，真是作孽”。
财务室在行政楼一楼，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动静。陈阳推开门，只见财务大姐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乱按，看到两人进来，她猛地关掉页面，脸色煞白：“陈…… 陈主任，你们怎么来了？”
“刘姐，我们来拿财务室保险柜里的贫困生补助单原件，2022 到 2023 年的。” 陈阳尽量让语气平和，他知道财务大姐平时胆小，肯定是被张启明拿捏住了。
可财务大姐却猛地站起来，双手挡在保险柜前：“没有！什么补助单？我从没见过！张校长走之前交代过，保险柜的东西不能随便动，你们要是要拿，得有正式文件！”
林羽上前一步，将纪委的调查函递过去：“刘姐，这是县纪委的调查函，依法调取证据。张启明涉嫌挪用补助款，你要是知情不报，就是包庇，后果你清楚。”
财务大姐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蹲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我也是没办法啊！张校长说我要是敢说出去，就把我儿子从学校开除，我老公卧病在床，全家就靠我这点工资……”
陈阳叹了口气，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刘姐，我们知道你是被逼的。现在配合调查，不仅能减轻责任，还能帮那些没拿到补助的孩子讨回公道。你想想，咱们学校的王小梅，父亲去世，母亲打零工，去年冬天连件厚棉袄都没有，她的补助要是没被挪用，怎么会冻得手生疮？”
提到王小梅，财务大姐的哭声更响了，她抹了把眼泪，终于抬起头：“保险柜密码是张校长的生日，，但我没有钥匙，备用钥匙在总务处老杨那里，张校长说只有他能拿。”
两人立刻赶往总务处，老杨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到他们进来，手里的文件夹 “啪” 地掉在地上。陈阳想起白天在财务室门外听到的对话，知道老杨心里清楚内情，只是怕惹祸上身。
“杨哥，我们需要备用钥匙。” 陈阳开门见山，“张启明已经被纪委带走了，你要是还帮他瞒着，最后只会把自己搭进去。之前你跟刘姐说‘补助款挪给盛景地产’，说明你心里是有底线的，别让一时的害怕毁了自己。”
老杨盯着地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从抽屉最里面拿出一把铜钥匙，双手递过来：“我也是被他逼的，他说我要是不配合，就举报我去年报了假的维修账…… 陈主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拿着钥匙回到财务室，林羽输入密码，保险柜 “咔哒” 一声弹开，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摞摞文件。陈阳翻到标着 “贫困生补助” 的档案盒，打开的瞬间，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 里面不仅有 2022、2023 年的补助单，还有 2021 年的，每张单子上都写着 “已发放”，但 “学生签字” 栏全是空的，备注栏却赫然写着 “转盛景地产”“赵副主席招待费”“李主任礼品款”，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最上面一张 2023 年秋季的单子，签字人除了张启明，还有一个模糊的 “王” 字，像是王大海的笔迹。
“这些单子，足够让张启明他们罪加一等了。” 林羽将补助单复印件收好，原件放进档案袋，“明天我就交给纪委，顺便查一下李主任的账户，看看有没有关联。”
陈阳却皱起眉头：“光交给纪委还不够，学校里还有很多老师被蒙在鼓里，甚至有人以为张启明是被冤枉的。我们得开个教职工大会，把补助单当众曝光，让大家知道真相，也让那些还想帮张启明遮掩的人不敢再动歪心思。”
林羽点头同意：“我明天可以过来，以纪委的身份作证，这样更有说服力。”
第二天一早，明德中学的教职工大会通知就贴满了校园，要求全体教职工必须参加，连退休教师都被请了回来。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大家交头接耳，都在议论张启明被带走的事，看到陈阳和旁边穿职业装的林羽，更是好奇。
陈阳走上讲台，拿起话筒，声音沉稳：“今天召集大家，是有两件事要宣布。第一，学校的信息化项目审批已经通过，下周设备就能进场，感谢大家的支持；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关于张启明校长涉嫌挪用贫困生补助、勾结开发商的问题，我手里有确凿证据。”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教务处的王副主任，平时最跟张启明走得近，立刻站起来：“陈阳，你别血口喷人！张校长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趁他不在就造谣？贫困生补助每年都发了，我亲眼看到的！”
“你亲眼看到？” 林羽站起来，走到讲台前，将补助单原件投影在大屏幕上，“这是 2023 年秋季的补助单，上面写着发放金额 6 万元，涉及 30 个学生，但银行流水显示，这笔钱当天就转到了盛景地产的账户，备注是‘操场协调费’。王副主任，你说你亲眼看到发放，那你说说，这 30 个学生里，有几个签了字？”
王副主任盯着大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时，初二年级的李老师站起来，声音带着愤怒：“我知道！我班上的王小梅，去年申请了补助，到现在一分钱没拿到，她妈妈来学校问了好几次，都被张启明以‘还在审核’为由打发了！当时我还以为是流程慢，没想到是被挪用了！”
“还有我班上的张强！” 另一个老师也站起来，“他爸爸残疾，家里全靠妈妈捡垃圾，冬天连暖气费都交不起，补助也没拿到，张启明还跟我说‘张强家不符合条件’，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被他贪了！”
越来越多的老师站出来作证，会议室里的愤怒声此起彼伏。陈阳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既难过又庆幸 —— 难怪孩子们受了委屈，庆幸真相终于被揭开。他拿起话筒，声音提高几分：“大家放心，纪委已经介入调查，所有被挪用的补助款都会追回来，发放到每个孩子手里。另外，关于去年的‘信息化设备预付款’，我们也查到了线索，这笔钱没有买设备，而是和补助款一起，流向了同一个账户，后续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大会结束后，老师们围着陈阳和林羽，有的提供张启明的其他问题线索，有的询问孩子们的补助什么时候能发，会议室里的氛围从一开始的质疑，变成了后来的支持。林羽将线索一一记录下来，临走前，她拉着陈阳的手：“李主任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可能会牵扯到市里的人，你最近要小心，赵卫东虽然被抓了，但他在县城的势力不小，说不定会报复你。”
陈阳点头，他心里也有这层顾虑。可他没料到，报复来得这么快。
下午，陈阳正在办公室整理项目设备清单，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带着威胁的语气：“陈阳，你挺能耐啊，敢把赵副主席弄进去？我告诉你，赵副主席在里面说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撤案，不然，别说你的工作保不住，你老婆孩子在县城都别想安稳过日子！”
陈阳的心脏猛地一沉：“你是谁？让赵卫东自己跟我说！”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知道，赵副主席的人还在，想让你在县城待不下去，有的是办法。” 对方冷笑一声，“给你三天时间，要么撤案，要么等着瞧！”
电话 “啪” 地挂了，陈阳握着手机，指节捏得发白。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后背。他知道，赵卫东的报复真的来了，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