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东巡队伍暂驻济南行宫。皇后落水一事仍在暗中调查，表面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进忠依旧每日忙碌，但无论多晚归来，推开房门时，总能看见那盏走马灯下的小小身影。她或是在摆弄着他送的小玩意，或是已经蜷缩着睡着，枕边或许还放着她没吃完的半块点心。
这晚，进忠回来得比平日稍早些。屋内油灯亮着，姜姜正踮着脚，努力想够到走马灯的开关。
见进忠进来，她立刻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背在身后，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他。
进忠走到桌边，很自然地伸手拉了一下开关。走马灯内部的烛台被点燃，暖黄的光透出彩绘的绢布，灯身缓缓旋转起来，上面绘制的骏马、人物仿佛活了一般，在墙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姜姜趴在木匣边缘，看得目不转睛。
进忠在一旁坐下，看着她专注的侧脸，被灯光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着。
过了一会儿，姜姜看够了，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小手扒着木匣边缘，对进忠说：
“进忠，这个灯真好玩。”
“喜欢就好。”进忠语气平淡，眼底却有一丝纵容。
“你今天……好像心情好一点了。”姜姜歪着头看他。
进忠微微一顿。今日确实得了空，利用系统监控查到一点关于皇后落水的蛛丝马迹，虽未深究，但掌握了些许主动权，心中稍安。他没想到连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被她感知到了。
“嗯，”他没有细说，只是道，
“事情总算有些眉目。”
姜姜似懂非懂，但见他神色松弛，便也开心起来，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她今天在监控里看到的趣事，哪只鸟儿在窗台歇了脚，哪个小宫女偷偷打了瞌睡……
进忠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和一声。他不需要她真能帮上什么忙，只要她这样鲜活地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足以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夜深了，走马灯的蜡烛燃尽，光影歇下。进忠将姜姜安置回木匣，吹熄了油灯。
—— ——
圣驾回銮，紫禁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只是暗地里的波涛愈发汹涌。进忠在御前愈发谨慎，暗中又完成了几个不起眼的副本任务，积攒的积分也丰厚起来。
而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姜姜。
不知是羁绊日深，还是她自身逐渐适应了这奇特的存在方式，她开始能模糊地感知到自身能量的流动。
在一次午睡醒来，迷迷糊糊想着，要是能自己拿到高处那块桂花糕就好了，下一刻周身微光一闪，竟真的在进忠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变成了少女形态。
虽然这次依旧只维持了小半个时辰，且结束后疲惫地睡了大半天，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经过数次小心翼翼的尝试，她渐渐掌握了控制变大变小的窍门，虽还不能完全随心所欲、持续时间也长短不一，但至少不再是完全被动的意外。
这日，进忠动用了一笔不小的积分，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个特殊的衣柜。这衣柜外观与宫中寻常的樟木衣柜无异，但内设玄机，只有他与姜姜才能看见并取出其中存放的实物，在旁人眼中，打开后空空如也。
当衣柜被悄无声息地送入他房内角落时，进忠对着正坐在桌上，小口啃着蜜饯的姜姜招了招手。
“过来。”
姜姜放下蜜饯，拍拍小手，跳下桌子，跑到衣柜前，好奇地仰头看着。
进忠打开柜门，里面并非空空荡荡，而是整齐挂放着几套按她成年身形裁制的衣裙，从素雅的月白到娇嫩的樱粉，料子虽非顶级，却也是宫外难得的细软绸缎。旁边还有一个小抽屉，拉开一看，里面放着几样简单的珠花、耳坠，甚至还有两双小巧的绣花鞋。
“这……”姜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看衣柜，又看看进忠。
“给你的。”进忠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以后若是变成……那样，便有合身的衣物穿了。首饰不多，暂且戴着，过几日我去内务府给你置办些好的。”
姜姜愣了片刻，随即巨大的欢喜涌上心头。她不是在意这些衣物首饰，而是这份细致入微的体贴，让她感觉自己被郑重地放在心上。
自从失去记忆做系统的这几年，除了有两个系统精灵朋友以外，她再也没有感受到别人的关心了。
她眼眶微热，猛地变成少女形态，这次控制得恰到好处，扑上前一把抱住了进忠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带着哽咽：
“进忠……谢谢你！”
骤然被温软的身躯抱住，进忠身体猛地一僵，手臂下意识地抬起，却不知该放在何处。鼻尖萦绕着少女发间淡淡的清香，与宫中那些浓郁的脂粉气截然不同。他喉结微动，最终，那只抬起的手，极其克制地，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顶，揉了揉。
“好了，”他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些，“试试合不合身。”
姜姜这才红着脸松开他，欢天喜地地去挑选衣裙了。
自那日后，那方隐匿的衣柜，便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姜姜偶尔会变成少女形态，换上喜欢的衣裙，在进忠面前转个圈，或是试着佩戴进忠给她置办的各种各样的首饰。
进忠大多时候只是静静看着，偶尔在她询问时，给出简洁的评价，不过那上扬的嘴角却偷偷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只不过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宫墙，勾心斗角从未停歇。但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