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云舒和进忠牵着永琮的小手,穿过那扇无形的空间之门,踏入宅院时,里面正是一派……鸡飞狗跳的景象。
李玉挽着袖子,围着一条素色围裙,正站在小厨房门口,无奈地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果树。
树下,进保正死死扶着梯子,一脸紧张地仰头喊着:
“姑奶奶!您小心着点!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梯子顶端,意欢一身利落的骑射服,一脸专注,正伸手去够枝头最红艳的那几颗果子,对进保的呼喊充耳不闻。
白蕊姬则悠闲地坐在廊下的摇椅上,一手抚着隆起的腹部,一手拈着块精致的荷花酥,小口吃着,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热闹。
然而,当姜云舒三人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庭院中央时,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瞬间定格了。
白蕊姬咀嚼的动作停住,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糕点差点掉下来。李玉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眉头微蹙。意欢从梯子上居高临下地望来,眸子中闪过一丝锐利。进保更是吓得差点松了扶梯子的手,结结巴巴地:
“七……七阿哥?!”
庭院内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这里是他们最隐秘的庇护所,突然出现一个外人,而且还是身份如此敏感的嫡皇子,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姜云舒感受到众人的戒备,轻轻拍了拍永琮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柔声解释:
“大家不必惊慌。永琮……他不是外人。”
她简要将方才在正殿发生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永琮并非普通孩童,以及他们三人之间已然形成的羁绊。
“……所以,在这里,他和我们一样。”
姜云舒最后总结道,目光落在永琮身上。
就在众人还在消化这惊人信息时,进忠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努力想做出严父的沉稳模样,却掩不住眼角眉梢那飞扬的神采。
他伸手,故作自然地揽住永琮小小的肩膀,对着众人,尤其是对着李玉,用一种刻意压低的语气说道:
“咳……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
李玉:“……”
他看着进忠那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白蕊姬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被糕点呛到。
意欢也从梯子上轻盈地跃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进保则是张大了嘴巴,看看进忠,又看看永琮,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了。
而被进忠揽住的永琮,此刻却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镇定。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飞快地扫过在场众人,结合刚才听到的对话和观察到的细微互动,迅速在心中理清了这几人之间复杂的关系。
他挣脱开进忠还有些僵硬的手臂,上前两步,先是朝着李玉,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晚辈礼,声音清脆,带着十足的敬重:
“永琮见过师爷。”
他记得姜云舒说过,李玉是进忠的师父,按辈分,他该叫师爷。
李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一愣,连忙虚扶了一下:
“七……快请起,不必多礼。”
永琮又转向摇椅上的白蕊姬,同样认真地行礼:
“永琮见过师奶。”
“师……师奶?!”
白蕊姬指着自己,哭笑不得,她年纪轻轻,竟被个皇子叫奶奶?但看着永琮那认真的小模样,又觉得有趣又暖心,笑着应了,
“哎……好孩子。”
接着,永琮看向一旁的进保,态度依旧恭敬:
“永琮见过叔父。”
进保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连连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七阿哥您折煞奴才了!”
最后,永琮的目光落在意欢身上。意欢一直没说话,但是与进保站得颇近,关系似乎不一般。他略微思索,行了礼:
“永琮见过婶母。”
意欢微楞,只是淡淡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一圈称呼下来,条理清晰,辈分分明,直接把在场的几个大人都给整不会了。
看着永琮如此乖巧懂事,迅速融入了这里,众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李玉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转身回厨房:
“我去再加两个菜,今晚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白蕊姬笑着招呼永琮过去,塞给他一块精致的点心。意欢默默地将进保怀里最红最大的果子递到他面前。
当晚的饭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虽然永琮年纪小,食不言寝不语,但他安静吃饭的模样,以及偶尔抬头看向众人时那信赖的眼神,都让这顿饭充满了真正的家的温暖。
饭后,李玉送上了一套他亲手雕刻的紫檀木文具,寓意文思泉涌。白蕊姬送了一个她亲自绣的,装着安神药材的香囊。意欢送的是一柄镶嵌了宝石的匕首,用以防身。进保则送了几样宫外孩童喜欢的小玩意。
永琮一一郑重接过,小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高兴。
夜色渐深,
姜云舒替永琮掖好被角,坐在床边,柔声给他讲了会儿故事。进忠则有些别扭地站在一旁,想学着姜云舒的样子去摸摸孩子的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最终还是只干巴巴地说了句:
“好好睡觉。”
永琮看着他们,乖巧地点头:
“额娘,阿玛,早些休息。”
姜云舒笑了笑,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
“睡吧,永琮。”
安排好梅兰和竹菊在门外守夜照看,姜云舒和进忠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进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身,一把将姜云舒紧紧搂进怀里,将脸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感慨:
“姜姜……我们有儿子了?”
姜云舒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胸膛里有些过快的心跳,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