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恢复意识的。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她最终安然闭目的客栈房间,而是……低矮的房梁,灰扑扑的墙壁。
空气中还弥漫着劣质炭火的味道,和潮湿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是……启祥宫的下人房?!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粗糙的浅绿色宫女服,袖口还有一块不甚明显的补丁。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与金玉妍笑谈往昔,了无遗憾地寿终正寝了吗?
怎么会一睁眼,就回到了这个让她充满屈辱的地方?!
那现在……是哪一年?
自己这是……重生了??!
巨大的震惊让她僵在原地,脑中飞速运转。如果她回来了,那大人呢?她现在怎么样?……还有进忠、陈婉茵、白蕊姬……大家都怎么样?
难道只有她自己……穿回来了?!
正当她试图理清这匪夷所思的境况时,耳边猛地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她的记忆深处,
“樱儿!你个死丫头愣着干什么?!装什么死!还不赶紧去给娘娘打洗脚水!赶快去!小贱蹄子,皮又痒了是不是?!”
贞淑!
魏嬿婉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一脸凶悍的的宫女。那熟悉的嘴脸,那刻入骨髓的压迫感,瞬间将她拉回了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不是慌乱的时候。她必须弄清楚现状,必须……找到姜云舒!对……去永和宫,大人现在还在永和宫当差!
她低下头,掩去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尽力用那怯懦顺从的语气,细声应道:
“是……贞淑姑姑,奴婢这就去。”
—— ——
连着干了几天最脏最累的杂活,魏嬿婉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缩在墙角,端着一碗已经散发出馊味的冷饭,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这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心灵的绝望。
这几天,她借着各种由头,小心翼翼地去永和宫附近打听。可得到的消息却让她如坠冰窟……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白蕊姬这个人!
那她该去哪里找姜云舒?上辈子,姜云舒最初就是玫妃宫里的宫女啊!
她也曾试图冒险靠近养心殿,想去直接找进忠。上辈子,是进忠帮她脱离了启祥宫的苦海。
可如今她连靠近养心殿的资格都没有,没走多远就被巡逻的侍卫厉声呵斥回来。
前途一片黑暗,又回到了那段任人践踏的岁月。她越想越悲,哭声压抑在喉咙里,肩膀微微耸动。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魏嬿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只见一行人正从不远处的宫道上经过。轿撵上的人,身着高阶女官的服制,被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气度不凡。
而当魏嬿婉看清那女官的脸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哭泣都忘了,
姜云舒?!
那张脸,她绝不会认错!是大人!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连那碗馊饭打翻了都浑然不觉,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大人一定会救她的!
然而,就在她脚步迈出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上了脊梁骨,让她硬生生站在了原地。
不对……!
上辈子这个时候,姜云舒根本还不是女官。她应该还只是……玫妃宫里的大宫女才对。
这个世界没有玫妃,那这个姜云舒……她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姜云舒吗?
魏嬿婉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再次望向那张熟悉的脸庞。
恰在此时,那被簇拥着的“姜云舒”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灼热的视线,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
魏嬿婉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拍。
那眼神……阴沉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与她记忆中的大人,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魏嬿婉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跪伏在地,将头深深埋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一道冰冷声音从她头顶砸下:
“哪来的不懂规矩的贱婢,敢直视本官?拖下去,掌嘴二十。”
两名太监立刻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瘫软如泥的魏嬿婉。
绝望,如同最深的寒潭,将她彻底吞噬。
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姜云舒”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上辈子就算两人还未曾相识,她也是和和气气的,从不这般打骂下人。
巴掌毫不留情的落下……
“姜云舒”一行人逐渐远去,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魏嬿婉脸颊上火辣辣地疼,刚才那两巴掌毫不留情,打得她耳中嗡嗡作响。
她被两个太监死死按着肩膀,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泪水混合着恐惧,模糊了视线。她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接下来更凶狠的责罚,身体微微蜷缩。
然而,预期的巴掌并没有继续落下。
按住她肩膀的力道,反而莫名其妙地松开了。
一道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语调微微上扬:
“啧啧,瞧瞧,这是哪来的小美人儿,怎么哭得这般可怜?”
这声音……?!
魏嬿婉猛地睁开泪眼,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