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前台的服务员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半天没动静。
李诗曼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脸颊贴得那么近,连眼睫都没颤一下,倒像是乐在其中似的。
服务员咂咂嘴,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这种时候,还是别去当那个煞风景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李诗曼才像突然被按了启动键,猛地眨了眨眼。
唇上残留的微凉触感瞬间回笼,她“呀”地低呼一声,脸颊“腾”地烧了起来,比刚才被误会时红得更厉害。
她双手撑在林雨胸口,几乎是弹着爬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刚才那一下太突然,羞耻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她下意识地扬起手,想狠狠扇下去——
可巴掌悬在半空,视线落在林雨苍白如纸的脸上时,动作却僵住了。
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眉头不知何时拧成了疙瘩,像是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李诗曼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是啊,他都昏过去了,怎么可能是故意的?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扶稳,才让他又摔了这一跤。
可这么一来,她平白丢了初吻,还累得半死,怎么想都觉得亏得慌。
她用力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再想下去,她真怕自己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出来。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的酒店前台,眼睛倏地亮了。
“那个……你能帮个忙吗?”她声音还有点发颤,指着地上的林雨,“他突然晕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前台服务员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连忙跑过来:“您别慌,我马上打急救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服务员立刻清晰报出酒店地址:“我们在xx路星光酒店大堂,有位先生突然晕倒了,麻烦尽快过来!”
挂断电话,她才快步走到李诗曼身边,两人合力将林雨小心扶起来,慢慢挪到大堂的沙发上。
李诗曼蹲在沙发旁,看着林雨依旧紧闭的双眼,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布料被拧出深深的褶皱,她几次想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又觉得唐突,手在半空中悬了半天,最终还是蜷回了膝头。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酒店门口。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小心地把林雨移上去。
李诗曼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我……我跟你们去医院吧,他好像没带什么东西。”
护士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救护车呼啸着驶离,李诗曼坐在摇晃的车厢里,看着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的林雨,心里五味杂陈。
她偷偷瞥了眼他紧蹙的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惹上麻烦了。”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没移开,一直落在他脸上,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救护车刚停稳在医院急诊楼门口,早已等候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推着担架床快步冲向急诊通道。李诗曼紧随其后,看着林雨被迅速推进手术室,那扇厚重的门“唰”地关上,将她隔绝在外。
走廊里的灯光白得刺眼,李诗曼找了个长椅坐下,手心里还攥着刚才垫付医药费后开的单子,纸张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来的路上,救护车里的医生已经初步检查过,说林雨背部伤口发炎感染,伴有高烧和脱水症状,情况不算轻。
手术室的灯亮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熄灭。门打开时,林雨被推了出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的青灰好了太多,呼吸也平稳了些,只是眼睛还闭着,眉头却舒展了不少。
李诗曼连忙起身想上前,被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拦住:“家属稍等。”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缓和了些,“病人背部有多处陈旧性软组织挫伤,伴有感染,看起来像是被条形硬物反复抽打造成的,应该有段时间了,之前没好好处理才拖成这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有一处新伤是近两天造成的,属于二次伤害,万幸没伤到骨头。
不过他送医前进行了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势,这也是他昏迷的主要原因。
不过最麻烦的是,送医前他背部受到过剧烈撞击,导致伤口撕裂加重,算是三次伤害,也进一步加剧了他的伤口感染。”
李诗曼听得心头一紧——皮带、鞭子?他怎么会受这种伤?
听到“二次伤害”时,她心里莫名掠过一丝怜惜,听到他是因为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才昏迷的,这让她不禁想到自己道歉时羞愤大吼的那一声。
那时候他就是因为被自己吓到,才会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的吧。
可听到“剧烈撞击”时,脸颊“腾”地红了——那不就是刚才两人一起摔倒时,他后背摔到地上造成的吗?
医生没注意她的神色变化,继续叮嘱:“接下来要注意伤口不能沾水,每天换药消毒,保持敷料干燥;
饮食清淡,忌辛辣刺激和发物;
尽量卧床休息,避免弯腰或背部用力,防止伤口再次撕裂;
如果出现发烧超过38.5度、伤口渗血渗液增多或疼痛加剧,一定要及时复诊。”
李诗曼连忙点头,把医生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末了低声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炎症退了应该就醒了,年轻人恢复快,别太担心。”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护士推着林雨往病房走,李诗曼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他被安置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却不再发青。
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他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若不是自己误会他,若不是自己对着他耳朵大喊,若不是最后没扶稳让他摔了那一下……他也不会遭这么多罪。
李诗曼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他。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滴答”声,她就这么守着,目光落在他沉睡的脸上,一时忘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