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扎着红头绳的何慧珍像团火苗似的扑了过来,后头跟着踉踉跄跄的何慧强,两个孩子冻得通红的小手里,都抓着着何大清带回来的杏脯糖。
宝贝。慢着点!何大清弯腰抱起孙女,鼻尖突然发酸,慧珍眉眼像极了他早逝的媳妇,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此刻正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
东不压桥东胡同,何大清裹着半旧的军大衣,肩头落着薄雪,却走得脊背挺直。颧骨被高原风沙磨得发亮,眼角添了几道皱纹,倒显得比走的时候更加精神了。
何雨晴挎着篮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女婿满军扛着一个口袋跟在后头,乐呵呵地喊道,爸,今年咱一家可算是团聚了!
64年的年底,大西北援建归来的何大清,回到了北京位于东不压桥东胡同的四合院。
第二天儿子傻柱,林小棠夫妻俩带着孙女,孙子何慧珍,何慧强。女儿女婿何雨晴,满军都回来了,又是一番的亲人团聚,何家这几天都是热闹的很。
三天后,何大清和以前没走的时候一样,早上上班,去了轧钢厂。
“同志们,现在播送一则人事任免通知!”早上九点半。轧钢厂的大喇叭里面传来了播音员清脆的声音。
“现免去何大清同志,食堂主任一职。”正在车间里面竖着耳朵听的易中海,差点高兴的唱歌了。今天在轧钢厂的大门口看到何大清,他可是吓了一跳。
“晚上回去,得好好的喝一杯!” 易中海眯着眼睛,感觉今天这车间里面的空气,都是这么的清新!
“现任命,何大清同志。为轧钢厂后勤副主任一职。”广播里面,播音员的语调都是跳跃的!
“后勤副主任?17级?正科?” 易中海的大脑里面已经一片的空白了。“咣当”一声,手里的扳手掉到了地上。
大清叔。不,何主任!我给您沏茶,龙井还是茉莉?后勤处办公室在厂区东北角。
许大茂,这小子穿着崭新的藏蓝工装,已经一溜烟的跑了过来,一见何大清就笑。
“趔远!甭折腾咧。”何大清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咱爷俩,你还跟老子外道个锤子哩!”
“大清叔,您说的啥啊?”许大茂有点懵,这是哪儿的方言?
“这串词了,一时半会的还改不了了!” 何大清一拍自己脑门子。
这个时候,易中海正蹲在机床底下修零件时,浑身肌肉都是僵硬的。广播里后勤副主任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钎,直直捅进了他的天灵盖。
老易,发什么愣呢?工段长踹了踹他脚边的铁架子,这批活儿,今天必须完啊!
轧钢厂后厨的油烟气顺着窗缝往外钻,老李头掂着大马勺往铁锅沿上一磕。
这年头啊,灶台上的火,都赶不上人事科的红头文件热乎。咱何主任可回来了,现在有些人眼睛都长在天上了? 一番俏皮的话,说的后厨的人都笑了。
老李头,你嘴里喷的是油烟子吧?何主任可不像某些人?熬了个炊事班长,就学会了用炒菜铲子指指点点的!刘岚扎着蓝围裙,手里拿了一篮子的土豆走了进来。,
黄化坐在角落的矮凳上,右腿打着石膏歪在一边,听见前堂传来的脚步声,整张脸一下子“唰”地白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是八级厨师,就靠着独门的秘方,早就听说过何大清的大名,好像胡玲和刘岚还沾亲带故来着。
何大清就任轧钢厂后勤副主任的消息,像插了翅膀的麻雀,从车间飞到食堂,从传达室窜到工会办公室,连澡堂子泡池子里都飘着何主任三个字。
“雨水,这下好了,何主任回来了。”财务科张姐,还有其他几个人都笑着给何雨水道喜。
“我到了咱科里,还得谢谢科长和张姐你们平常的照顾了。”何雨水现在也混出来了。
这里面,十有八九的都是有点关系的,大家心气也高。
何雨水刚来的时候,到食堂吃饭,后厨就有人阴阳怪气的说怪话,其实就是嫉妒罢了。
被当时一起吃饭的张姐,就是一顿的喷。
“你们这帮不三不四的玩意儿,再敢招欠我们家雨水,老娘我抽你丫的,让你丫吃不上这碗饭!”财务科,张姐一战成名!自打那以后,大家都知道财务科一帮老娘们不好惹了。
“好啊,好啊!”五车间大门外面,刘海中容光满面的。自己的伯乐回来了,当初就是何大清赏识自己,自己才做了四合院的二大爷。只是可惜,阎老三当了叛徒,这才让易中海钻了空子。
“师傅,啥事?您这么的高兴啊?”徒弟蓝建设在边上笑着问道。
“小蓝啊!”这个是刘海中最小的徒弟,聪明好学的,只是家境不好。刘海中还资助他读了夜校。鼓励他要是考上了大学,他还会继续资助的。
“小蓝啊,这何副主任回来了,师傅这心里高兴啊!你不知道,当年,我和何副主任的关系那是相当的瓷实。” 刘海中还在回忆当初的点点滴滴。
“师傅,您可是一个好人,热心肠!” 蓝建设有点犹豫,吞吞吐吐的想说又不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刘海中看徒弟的样子,以为家里有事,一伸手掏了两块钱出来,塞到了蓝建设手里。“跟你师傅我,客气啥吗?”
“师傅!” 蓝建设真的感动。这师傅对他真的没话说,他也告诉自己,做人一定要讲良心,等以后混好了,一定要回报师傅的。
“师傅,我不缺钱,我就是想给您提个建议。” 蓝建设把钱推给了刘海中。师傅,我在夜校读书的王老师,讲过《红楼梦》里焦大骂街的事儿。
你小子要说什么?别跟师傅打马虎眼。刘海中拍了一下徒弟的小脑袋。
焦大说贾家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结果被塞了满嘴马粪。蓝建设掏了一根烟给师傅。
您说何副主任是实在人,可这字在官场里,就跟那高枝上的蝉蜕似的,看着轻巧,其实压着人呢。蓝建设一边说一边给师傅点上。
刘海中夹着烟卷的手指微微一颤。小蓝啊,你夜校的王老师还讲过啥?
王老师说过,棋盘上的卒子过河才能横着走,可那得是过了河的。要是棋盘外头还蹲着个执棋的手呢?蓝建设把鼻子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
师傅,王老师说官场如棋盘,副字似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