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刚结束团队的任务分配，手机便震动起来，是赵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评审会时间定了，还是明天下午三点。”
没人说话，只有林悦低头翻了一页笔记，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
“材料没问题。”陈砚舟继续道，“流程合规、数据闭环、第三方监督，每一步都经得起查。但赵哥说得对——没人记得住‘合规’两个字。”
赵宇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一支圆珠笔转来转去。“现在这稿子，”他敲了敲投影幕布上的ppt标题，“《南城仓库改造项目申报说明》，听着像税务局发的通知。”
“要不加点图？”有人试探着提议。
“加十张图也是政府汇报。”赵宇撇嘴，“老百姓刷短视频，三秒没亮点就划走了。”
会议室安静下来。时间压得人喘不过气，可越急，越得想清楚该说什么。
陈砚舟看向林悦：“你一直记东西，有想法？”
她合上笔记本，没急着开口，而是从包里抽出几张纸，铺在桌上。最上面那张画着一道拱桥轮廓，桥身由细密的青砖纹拼成，底下流淌的线条像是老巷里的雨水沟，又像录音波形。
“江川以前有个外号，叫‘七桥镇’。”她说，“现在桥拆得只剩两座，但地名还留着——桥西街、过溪村。我查过档案馆的老地图，这片区三十年前是纺织厂集中区，工人们中午休息时喜欢在厂房后头唱歌，有人录过一盘磁带，编号是‘民声047’。”
她顿了顿，手指点了点图纸中央的标志：“我想把这个品牌叫‘江川印象’。”
赵宇身子往前倾了半寸：“接着说。”
林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她心里明白，这个项目不能仅仅是一个商业工程，更应该承载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情感与记忆。而打造“江川印象”，就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不是卖楼，也不是搞展览。”林悦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踩在节奏上，“我们做一个能听、能看、能参与的东西。比如外墙装一块互动屏，扫码就能听到‘民声047’里的片段；再比如，把剪纸艺人做的花鸟图案做成光影投影，晚上打在旧墙上，让路过的人拍照发朋友圈。”
“预算呢？”赵宇立刻问。
“第一批物料控制在八万以内。”林悦翻开下一页，“用本地非遗传承人的作品授权，成本低，还有文化背书。快闪活动选在周末菜市场门口，人群精准，传播自然。”
陈砚舟盯着那张桥形LoGo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周边社区六十岁以上老人占比多少吗？百分之四十一。”
林悦摇头。
“但我记得。”陈砚舟说，“这些人小时候在这片地上跑过，父母在这里上过班。他们不一定懂环保审批，但他们听得懂‘老录音’这三个字。”
陈砚舟听着林悦的阐述，心中暗自赞叹。他一直希望项目能融入更多人文关怀，林悦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而且这个方向有着巨大的潜力。
赵宇摸着下巴，转着手里的笔：“所以你是想让他们觉得，这不是开发商拆了重建，而是……咱们帮他们把记忆捡回来？”
“差不多。”林悦点头，“房子可以复制，生活痕迹没法造假。我们不编故事，只把原来的声音放出来。”
赵宇沉默了几秒，突然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宣传策略”那一栏重重写下四个字：城市记忆。
“行。”他回头，“我把原定线上广告的钱挪一半出来，做三场线下快闪。第一场就在老纺织厂家属区门口，搭个棚子，放录音，摆老照片展板。”
“还要加一个环节。”陈砚舟开口，“让居民上传自家的老物件照片，入选的印成明信片，免费寄回去。署名‘来自江川印象的一封信’。”
赵宇咧嘴一笑：“这招狠啊，谁家 grandma 看到孙子拍的搪瓷缸上了墙，不得拉着邻居来看？”
林悦也笑了，指尖在图纸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就改方案。”陈砚舟拿出红笔，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主视觉全部按林悦的设计走，色调保留灰青与暖黄搭配，字体用仿宋变体，别太现代。”
“名字定了？”赵宇问。
陈砚舟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片刻，语气坚定：“这个名字，定了。”
“江川印象。”陈砚舟写完最后一笔，“注册类目涵盖文创、展览、空间运营，先拿下商标，防止被人抢注。”
“我去联系代理。”赵宇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等等。”林悦忽然出声，“LoGo旁边加一行小字——‘听见你的江川’。”
屋里静了一瞬。
“好家伙。”赵宇放下手机，“这句比整个ppt都有杀伤力。”
发布会定在城南那片废弃多年的纺织老厂区空地，这里承载着无数江川人的青春回忆。老厂区那片略显荒芜却又充满故事的空地成了发布会的舞台所在地。空地上，原本斑驳的水泥地面被精心清扫过，周围还残留着一些旧机器的底座，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舞台搭在空地中央，背景是重新粉刷过的老厂房墙面，上面将展示新设计的发布会背景板。
接下来两个小时，会议室进入高速运转状态。设计师当场调整主KV，文案重新梳理口号，连投影仪都换了台亮度更高的。林悦坐回位置，一笔一画修改概念书，袖口蹭到了墨水也不管，专注得像是在批改高考作文。
“不过咱们这宣传策略还得再细化，”赵宇说道，“线上线下的配合很关键，得想好怎么把‘城市记忆’这个点彻底打出去。”
众人轻笑，紧绷的气氛松了一线。
林悦把最终版文件打包发进群组，抬头问：“发布会定在哪天？”
“后天上午十点。”陈砚舟答，“地点不变，老厂区空地搭舞台。背景板必须用新设计。”
“来得及。”设计师竖起拇指，“今晚通宵也能出成品。”
赵宇靠在椅背上，喝了口冰咖啡：“说实话，一开始我以为你们就想搞个样板间糊弄验收。现在倒好，整出个文化品牌来了。”
“不是糊弄。”林悦收起图纸，“是换个方式讲真话。”
“真话最怕没人听。”赵宇晃着杯子，“但现在有了耳朵，就得把声音调准。”
陈砚舟正在笔记本上勾画发布会动线，听到这话停了笔：“你说对了。之前我们忙着证明自己不会犯错，现在得让人相信——我们在做一件值得支持的事。”
“而且。”林悦补充，“‘江川印象’不只是这个项目的名字。它可以延伸到其他旧改地块，甚至变成一个公共记忆平台。”
陈砚舟淡淡道：“系统允许注册多个子品牌。只要内容真实，渠道合规，扩张不难。”
“等等。”赵宇猛地坐直，“你该不会早就打算好了吧？”
陈砚舟没回答，只是把红笔盖拧上，轻轻放在桌角。
赵宇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算你赢。这局不止过审，是要拿口碑。”
林悦打开平板，调出一段模拟动画：夜色中，一面斑驳砖墙亮起流动的剪纸光影，桥影浮动，老歌缓缓响起，镜头拉远，出现LoGo和那行小字——听见你的江川。
屋里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赵宇低声说：“这视频要是传出去，估计能上热搜。”
“那就别等媒体推。”陈砚舟合上本子，“我们自己发。明早八点，所有社交账号同步上线预热海报。”
“预算批了。”赵宇干脆利落，“额外追加五万，用于首轮投放。”
林悦点点头，开始编辑文案框架。她的输入法自动联想出一句：“有些声音，从未走远。”
她删掉，重打：“有些声音，一直在等被听见。”
陈砚舟扫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赵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各忙各的。我去找印刷厂盯活儿，你们把细节再捋一遍。”
门关上后，林悦抬头问：“你觉得他会真的全力推？”
“他已经看到了回报。”陈砚舟翻开蓝笔记录页，“一个合规项目只能过关，一个有温度的品牌才能出圈。对他来说，这是洗掉‘暴发户’标签的机会。”
林悦沉默片刻，轻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商业不该只算钱。”
“但它得先有钱。”陈砚舟看着她，“你现在做的，是让感性变成资产。”
她笑了笑，低头继续改文档。
陈砚舟拿起手机，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任务“构建文化价值内核”完成】
【奖励：“公众叙事构建”技能卡（短期强化：精准设计大众传播话语体系）】
他闭眼默念三遍，再睁眼时，目光更稳。
手机震动，是设计师发来的消息：“主视觉初稿好了，您看要不要加二维码？”
陈砚舟回：“加。扫出来是语音留言入口，标题写——‘你想对江川说的一句话’。”
他放下手机，正准备再检查一遍发言稿，林悦忽然抬头。
“还有一个事。”她说。
“说。”
“我们能不能在发布会上，请一位当年纺织厂的老工人来讲两句？”
陈砚舟一顿。
“不是安排的演员。”林悦强调，“是真的，有故事的那种。”
“能找到吗？”他问。
“我认识一个。”林悦说，“她是我妈花店的老顾客，退休前是质检组长，嗓门大，记性好，还会唱厂歌。”
陈砚舟思索两秒：“请她来。不给稿子，让她随便说。”
“万一说砸了呢？”有人担心。
“真话不会砸。”陈砚舟站起身，“反而假的大道理才没人听。”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发布会流程”最后一项写下：
特别环节：一位老工人的自述
当陈砚舟决定请老工人来讲两句时，团队成员们的眼神中都闪过一丝期待与感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发布会上那充满温情与回忆的一幕，大家都默默期待着这位老工人能带来怎样触动心灵的故事。
而这位老工人究竟会带来怎样感人至深的故事，又会给这个项目带来怎样的影响，所有人都满心期待，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因这份期待而变得凝重起来。
笔尖落下时，会议室的灯忽地闪了一下。
陈砚舟没停，继续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