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车臂转动的金属声还在耳边回荡，陈砚舟站在项目指挥部门口，手里捏着那张写着“加装投影仪”的便签。风一吹，纸角轻轻拍在掌心，像某种提醒。
他眼前闪过这段时间项目的种种画面：居民们从最初的质疑到慢慢接受，再到积极提出建议；也有反对的声音，在网络上冷嘲热讽。有人骂他是“开发商的走狗”，说他建活动中心只是为了卖楼涨价。可每当夜深人静，他走过公告栏，看见那些贴满墙面的便签——“希望夏天有风扇，冬天有暖炉，最好还能放电影”“能不能有个地方下象棋？”“血压计和象棋，我们包了”——字迹歪斜却真诚，像老街巷里晒出的被单，朴素却温暖。那一刻，所有的委屈都沉下去了。他知道，这块地不只是钢筋水泥的堆砌，更是人心一点点搭起来的家。
他转身推门进去，没开灯，直接走到白板前，盯着最上面那行字：“民心不是争来的，是陪着一点点搭出来的。”看了一会儿，忽然从包里抽出红笔，在下面划了一道横线。
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任务更新：“结识房地产协会会长”，奖励：人脉资源卡x1。完成条件：获得其公开认可或建立有效联系。】
他没急着回应，而是翻开笔记本，蓝笔写下三个词：权威背书、青年发声、城市叙事。写完停顿两秒，又补了一句——“借学生之口，说开发商听不懂的话。”
张慧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陈砚舟背对着她，袖口磨得发白，手指夹着笔，在纸上飞快勾画流程图。
“工地刚稳住，你又想搞什么？”她把平板放在桌上，屏幕上还跳着建材进场的数据，“李国强说你要办讲座？”
“不是‘要办’，是‘必须办’。”陈砚舟转过身，把笔记本递过去，“主题叫‘地产与城市发展’，主讲人目标是陈建国。”
“房地产协会会长？”张慧皱眉，“咱们连他电话都没有，怎么请？”
“不请。”他摇头，“我们办活动，让他不得不来。”
张慧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你这是想钓鱼？”
“鱼钩得香。”他说，“香到他不来，显得自己脱离群众。”
这时李国强撞开门，手里拎着安全帽，一脸不解：“你们真要搞这个？我刚问了体院，礼堂下周空着，能坐八百人。但问题是——”他挠头，“谁来讲啊？学生听得懂钢筋水泥的事？”
“所以不能只讲钢筋水泥。”陈砚舟打开电脑，调出一段剪辑视频。画面里，老大爷摸着公告栏上的便签，年轻人笑着给wi-Fi起名字，灰夹克大叔签字后重重拍桌子……最后定格在那句“血压计和象棋，我们包了”。
李国强愣住：“这啥？宣传片？”
“《一块地的温度》。”陈砚舟关掉视频，“我们现在做的不只是盖楼，是在重新定义什么叫‘家’。如果连大学生都不懂这种变化，以后这个行业只会越来越冷。”
张慧沉默片刻，点头：“可以做，但得有亮点。纯讲政策太干，得加点能打动人的东西。”
“比如文学？”陈砚舟看着她。
“比如……”张慧刚开口，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是林悦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们在搞读书角？要不要我推荐几本书单？”
陈砚舟接过她手机，直接回复：“不止荐书。你愿不愿意来讲一次？”
三分钟后，对方回了个问号。
他笑了笑，起身抓起外套：“我去趟中文系。”
林悦正坐在教学楼走廊的长椅上改作业，面前摊着一叠作文本，旁边放着一杯凉透的豆浆。阳光斜照进来，把她影子拉得很长。
陈砚舟走过去，放下一杯新的温豆浆，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翻开，推到她面前。
一页纸上写着居民手写的建议：“希望夏天有风扇，冬天有暖炉，最好还能放电影。”
林悦抬头：“你想让我把这些写成诗？”
“不是写诗。”他说，“是告诉所有人，为什么这些话比Gdp数据更重要。”
她合上本子：“可我只是个学生，讲这种话题，谁听？”
“正因为你是学生，才有人听。”他靠在墙边，“专家说话，大家觉得你在站队；诗人说话，大家才会想——这背后是不是有真实的生活？”
林悦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后说：“我担心讲不好，到时候不仅帮不上忙，还会给你添乱。”
陈砚舟微笑着说：“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你平时在课堂上分享诗歌的时候不是也很有感染力吗？而且这不是关于专业知识的演讲，是关于生活的感悟，你最擅长捕捉这些细微的情感了。”
她还是有些犹豫：“但这个主题和我平时接触的东西不太一样，我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陈砚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你可以从这些便签纸入手，这些都是居民们最真实的想法，然后延伸到我们这个项目对社区、对居民生活的意义。你平时写诗不就是关注这些生活中的小确幸吗？这是同样的出发点。”
林悦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好像有点思路了，不过我还是担心到时候面对那么多人，我会紧张。”
陈砚舟鼓励道：“紧张是正常的，但你可以把台下的观众当成你分享诗歌的朋友。而且我在台下会给你加油打气的。”
她笑了笑：“那好吧，我可以试试。但有个条件。”
“你说。”
“不准剪辑我的发言，不准加背景音乐，不准打你们公司的logo。”
“成交。”他伸出手。
她没握，反而指着教室门口蹭在他袖口的一点粉笔灰：“下次来，记得擦干净再谈合作。”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袖子往回卷了半寸。
回到项目部，陈砚舟和张慧、李国强继续商讨讲座的细节。
张慧说：“我们可以在讲座现场设置一些互动环节，比如让观众分享他们对社区建设的想法，这样能增加参与感。”
李国强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得控制好时间，不然怕讲座时间太长。”
陈砚舟思考了一下说：“我们可以提前准备一些卡片，让观众把想法写在卡片上，然后抽取一部分进行分享，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能达到互动的效果。”
张慧又提出：“我们还可以在讲座结束后，建立一个反馈渠道，让观众可以继续提出他们的意见和建议，这样对我们后续的项目推进也有帮助。”
陈砚舟赞同道：“这个想法很好，我们可以利用线上的渠道，比如建立一个专门的论坛或者群组，让大家能够方便地交流。”
他们一边讨论，一边在白板上记录下各种想法和安排，随着内容的不断丰富，讲座的雏形也逐渐清晰起来。
回到项目部，天已经黑了。
陈砚舟把方案打印出来，放进标着“对外联络”的文件夹，摆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红笔在任务栏写下：
“校园讲座筹备启动，主讲：陈建国（待确认），特邀嘉宾：林悦，主题：地产与城市发展，时间：两周后。”
张慧站在门口问：“下一步怎么走？”
“发邀请函。”他说，“先以校团委名义发起，再通过校友会渠道送到陈建国办公室。附上林悦的演讲摘要，标题加粗——《砖瓦间的呼吸》。”
李国强探头：“万一他不来呢？”
“那就说明。”陈砚舟拧好红笔，插回口袋，“他不怕年轻人说话。”
张慧翻白眼：“你还真敢赌。”
“不是赌。”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社区居民联名签字的复印件，“是我们已经有底气，不怕没人听。”
手机震动。
系统提示闪烁：【任务进度未更新，目标人物尚未接触。】
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合上手机，望向窗外。
教学楼的方向亮着几盏灯，其中一扇窗下，有个身影正低头写字，像是在修改讲稿。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蓝笔从内袋拿出来，轻轻点了点桌面。
笔尖留下一个小墨点。
像一颗埋下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