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王峰让我来接你。”
司机说道。
陈砚舟站在原地，刚准备有所动作，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陈砚舟没说话，只是把刚摸出口袋的红笔重新塞了回去。他看了眼手表，晚上七点十四分，预计银行到账通知应该已经发送了，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想着等会儿再查看。他拉开后门坐进后排，双肩包放在腿上，拉链头朝外——这是他的习惯，万一要掏东西，不用翻来翻去。
司机启动车子，空调吹出一阵凉风。陈砚舟没去碰那瓶水，反而从包里抽出笔记本，蓝笔在空白页上划了三个字：“谁找我？”
“王总。”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说是有急事，让您别回学校了。”
陈砚舟点点头，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他知道王峰不是那种喜欢搞神秘的人。能在拍卖会刚结束就派人来接他，说明这事和刚才那块地有关，而且不是小打小闹。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栋写字楼侧门。王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捏着一叠纸，衬衫第三颗扣子绷得发亮。
“你小子动作慢点不行？”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这边人都等半天了。”
“您要是早十分钟打电话，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陈砚舟跟在他身后，语气平静，“问题是，您连电话都没打。”
王峰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瞥了他一眼：“行啊，现在敢顶嘴了。看来八十一万买回来的不只是块地，还有胆子？”
“是经验值。”陈砚舟笑了笑，“花钱买的课，不上白不上。”
两人走进一间临时办公室，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建筑图纸。王峰把资料拍在桌上：“看看这个。”
陈砚舟坐下，翻开第一页。老旧商场平面图，标注着空置商铺、消防通道和电梯位置。产权信息显示过去十年换了四任业主，最后一次交易是两年前，成交价三百六十万，至今未动工。
“这地方现在空着？”他问。
“87%空置率。”王峰靠在桌边，“开发商想转型做青年商业体，找了三波团队，方案不是太飘就是太保守。最后都黄了。”
陈砚舟手指在图纸上滑动，忽然抬头：“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昨天敢在拍卖会上多加一万。”王峰盯着他，“别人举牌是为了拿地，你是冲着立人设去的。这说明你不光算钱，还懂人心。”
陈砚舟没笑，也没否认。他低头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旧商场改造，核心问题不是招商，是信任。商户怕赔钱，资方怕没人。
“我可以提个想法。”他说，“但得先看现场。”
“现在就能去。”
深夜的商场像被按了暂停键。手电光照过斑驳的墙面，三楼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陈砚舟站在中庭环视四周，挑高结构完整，采光井虽然积灰，但框架还在。
“如果把三楼改成文创市集呢？”他突然开口。
王峰正低头看手机，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市集？学生摆摊卖手工艺品那种？”
“不是摆摊。”陈砚舟蹲下，在水泥地上用红笔画了个简易动线图，“传统模式收租金，门槛高，商户压力大。我们反过来——零租金，改抽成。”
王峰皱眉：“你说清楚点。”
“入驻不收钱，但所有交易走统一收银系统，我们抽15%。”陈砚舟站起身，“前期免租三个月，换来数据积累和热度。周边两公里有三所高校，近两万学生，人均每月在文创产品上花八十块以上。按最低估算，月流水四十万起步。”
王峰沉默了几秒：“那他们虚报收入怎么办？私底下收款？”
“我们会提供直播设备、导视支持和营销推广。”陈砚舟语气平稳，“条件是必须用我们的系统结算。违约直接清退，列入黑名单。这种模式在杭州试过，六个月入驻率从31%冲到94%，商户平均毛利率38%。”
“听着像互联网玩法。”王峰挠了挠头，“可这是实体商场，不是App。”
“所以才要试点。”陈砚舟打开手机备忘录，调出一组模拟数据，“签半年合同，达不到预期随时终止。我们只负责运营方案，产权和资金还是你们把控。”
王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还真打算拿这块地当试验田？”
“试验田得有人种。”陈砚舟收起手机，“我只是提供种子和种植方法。”
第二天上午，会议室里坐着开发商代表、物业经理和财务负责人。ppt投影在墙上，标题写着《旧商场轻资产改造可行性分析》。
“抽成模式？”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没见过。”
陈砚舟打开平板，调出建模图表：“良渚文化村去年试行同类项目，首季度日均客流提升220%，商户复购率达61%。我们测算的收益模型更保守，前六个月预计月均净收益十二万。”
“万一商户集体跑单呢？”物业经理问。
“每家配专属二维码结算台，后台实时监控流水。”陈砚舟点开一段演示视频，“顾客扫码付款后，系统自动分成，商户端可查账单。我们还会定期抽查发票和库存匹配度。”
开发商代表皱起眉头，质疑道：“这种模式听起来很新颖，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很大，你能确保一定能达到预期效果吗？”
陈砚舟微笑着，拿出准备好的资料，详细解释了模式在杭州的成功案例以及针对本商场的具体优化措施。
财务负责人听完后，微微点头，心中暗自盘算着这种模式的可行性和潜在收益。
会议室安静下来。
开发商代表翻完资料，抬头问：“谁来执行？”
陈砚舟没立刻回答。他合上平板，蓝笔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审批流程、学生资源、技术支持。然后抬头：“我可以牵头落地，但团队得我自己组。”
“你要多少人？”
“初期五个核心成员，加上兼职学生三十人左右。”他说，“场地审批需要你们协调，其他由我负责。”
王峰看了眼开发商，对方微微点头。
“行。”王峰一锤定音，“你组人，我打通产权方关系。”
走出大楼时已是中午，阳光照在台阶上，陈砚舟停下脚步，望向远处校园方向。他知道，下一步得找个能搞定文案和资源整合的人。
这个人选他已经有了。
他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的一个名字：林悦。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转身走向公交站，路过一家打印店时，脚步一顿。
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启事：诚聘校园文创策划助理，要求文字功底强，擅长活动组织，薪资面议。
陈砚舟盯着那张纸看了两秒，推门进去。
“这张招贴，我能拿一份吗？”
柜台后的店员抬头：“你要应聘？”
“不。”他摇头，“我是来谈合作的。”
“合作？”
“你们老板要是感兴趣，可以联系我，有个项目能让这招聘启事发挥更大作用。”
说完便转身离开。
阳光洒在肩上的旧书包上，拉链头轻轻晃了一下。
陈砚舟抬手摸了摸口袋，确认红笔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