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时，陈砚舟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没掏出来看。赵阳倒是侧头瞥了眼他的口袋，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两人并肩走下大堂，脚步声在空旷的地砖上敲出节奏。
“你真找赵宇借了二十万？”赵阳问。
“钱要花在刀刃上。”陈砚舟停下脚步，目光坚定，“明天正式签约，媒体拍照只是形式，真正重要的是产品落地。”
赵阳挠头：“那你现在算不算撑场面？明天可是正式签约，人家周总都说了，媒体要来拍照。”
“拍照归拍照。”陈砚舟抬手摸了摸外套袖口那道磨得发白的边角，像是确认它还在，“他们拍的是恒景集团的新项目，我们只是角落里的一行字。”
第二天下午两点四十分，恒景大厦三楼会议厅外已摆好长桌，红布铺底，鲜艳夺目。两台摄像机架在两侧，闪烁的指示灯表明它们正在待命。几个穿职业装的人正在调试灯光，一束束光柱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会议厅内，鲜花簇拥着讲台，背景板上‘智慧养老项目签约仪式’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赵阳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叠资料，左脚不停地抖。他看见陈砚舟从电梯走出来，赶紧迎上去：“你总算来了！法务刚把合同最后一页改完，签字笔是特供的，不能自带！”
“知道了。”陈砚舟接过文件袋，翻了翻，抽出合同扫了一眼签名栏。名字还没填，日期空着。
“周总五分钟前进去的。”赵阳压低声音，“刚才有个记者问我们是不是跟国外品牌技术合作，我说没有，他就记下来了。”
“记就记吧。”陈砚舟把文件塞回去，“反正我们没说谎。”
话音刚落，厅内传来一阵掌声。有人喊：“陈总到了吗？可以开始了！”
赵阳立刻紧张起来：“他们叫你陈总……你听到了吗？”
“别慌。”陈砚舟整了整衣领，“等会儿你站我左边，发言稿只念第一段，剩下的交给我。”
“啊？不是说好我负责技术答疑吗？”
“你现在就是技术代表。”陈砚舟推开门，“记住，别笑太猛，也别点头像捣蒜。”
会议室里坐了三十多人。前排是恒景集团高管，后排是媒体和合作方代表。正中间的长桌上摆着两份合同，钢笔并列放着，笔帽朝同一方向。
周总坐在主位，看见陈砚舟进来，冲他点了下头。他今天换了件深色西装，衬衫扣子依旧绷得紧紧的。
“人都齐了。”周总站起来，“咱们开始吧。”
摄影师立刻调整角度。闪光灯咔嚓响了一声。
签约仪式流程很简单。双方代表落座，主持人念开场词，介绍项目背景。ppt播放了那段老人夜间起床的视频，全场安静了几秒。
轮到陈砚舟发言时，他接过话筒，站起身。
“很多人问我，这个系统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陈砚舟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低沉而坚定，“是能自动开窗？能远程报警？都不是。”
他顿了顿，仿佛看见母亲苍白的脸在病床上挣扎着伸手够铃的画面，心底微微发紧——那一刻，他几乎听见自己心跳碎裂的声音。
“是让一个半夜起夜的老人，不用再担心摔倒没人知道。”他说，“我们不做炫技的产品，只解决真实的问题。因为，每一个被守护的夜晚，都可能是某个家庭最温暖的时刻。”
台下又有掌声响起。
“这次合作，不是谁买了谁的东西。”他继续说，“是我们一起，在房子交付之前，多想一步——住户住进来之后，会不会不方便？能不能更安全一点？”
周总坐在旁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所以感谢恒景愿意试这一小步。”陈砚舟放下话筒，“接下来，我们负责把技术落地，你们负责把家建好。”
他说完坐下，赵阳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签字环节很快完成。双方交换合同，握手合影。记者们围上来提问，问题大多是“未来是否推广到其他楼盘”“有没有计划上市”。
周总笑着回应：“具体细节由项目组推进，但我们对这次合作非常有信心。”
陈砚舟始终没多说话。他把签好的合同放进文件袋，封好拉链。
仪式结束后，人群散去。赵阳被一个记者拦住采访，陈砚舟独自走到窗边。
工地那边已经开始打地基。几台机械在平整土地，远处有工人在绑钢筋。他记得昨天周总说过，第一批样板间下个月封顶。
手机震动。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任务完成：正式签约，市场拓展启动
奖励：财富值+，技能卡【初级公共关系】x1，人脉资源【江川市住建局项目协调员】解锁】
他点开财富值记录。账户余额跳了一下，多了八万。
够付模具费尾款了。
“发什么呆呢？”周总走过来，手里拎着西装外套。
“在想安装团队的事。”陈砚舟收起手机，“赵阳带队，我再挑两个技术骨干，下周能进场。”
“工程部已经划出区域了。”周总说，“你们的设备什么时候到？”
“供应商明天发货。”陈砚舟说，“第一批五百套模块，含备用件。”
“你还带备用件？”周总挑眉。
“怕现场出问题。”陈砚舟说，“换起来快。”
周总笑了：“你这人，看着慢，其实什么都想到了。”
“不敢漏。”陈砚舟说，“一套系统背后是一家人的安心。”
周总拍拍他肩膀：“行，这话我记住了。等样板间出来，请业主开放日，你也来。”
“一定。”陈砚舟点头。
两人走出会议厅，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灰紫色短发的女人提着设计图走过来，手里钢笔不停敲着纸面。
“艾米丽？”陈砚舟认出来。
“听说你签了大单。”她扬了扬图纸，“我来看看，能不能把你们那个控制面板，藏进玄关装饰墙里。”
“预算够吗？”陈砚舟问。
“不够我就少赚点。”艾米丽瞪他，“别让我设计的房子，到处都是突出来的黑盒子。”
周总在旁听着，忽然插话：“如果能提升整体美观度，我可以申请额外装修补贴。”
艾米丽眼睛一亮：“这话你早说啊！”
三人边走边聊，转眼到了电梯口。赵阳追上来，手里拿着一张名片：“刚有个记者留的，说是本地生活频道，想拍个专题。”
“先放着。”陈砚舟接过，塞进包里。
“你不看看？”赵阳问。
“现在看没用。”陈砚舟按了下行键，“等第一批住户住进去，让他们自己说值不值。”
电梯门打开，一群人走进去。艾米丽站在角落翻图纸，周总低头看手机消息，赵阳还在念叨采访的事。
陈砚舟靠在角落，背包贴着后背。他摸了摸牛仔外套的袖口，那里有一处线头快要断了。
但他没去扯。
他知道这衣服还能穿很久。
电梯下行到一楼，门开时外面站着几个穿工装的人。其中一个举着对讲机，看到周总立刻敬了个礼：“周总，施工队集合完毕，等您训话。”
“我不训话。”周总摆手，“让他们去找陈砚舟的人对接。技术支持协理明天就到位。”
那人转向陈砚舟：“陈老师，我们听您安排。”
“我不是老师。”陈砚舟说，“明天早上八点，我在一号楼等你们。”
“是！”
人群散开后，赵阳凑过来：“你说他们会叫你陈老师？”
“叫什么不重要。”陈砚舟走向大门，“重要的是，他们得听懂。”
门外阳光正烈。一辆货车缓缓驶入工地入口，车身上印着“智能系统专用运输”字样。
陈砚舟站在台阶上，看着那辆车停稳。司机下车打开后厢，露出一排整齐的黑色机箱。
他掏出手机，给赵阳发了条消息：第一批货到了，叫人卸。
赵阳回得很快：收到！我去搬！
陈砚舟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很薄，阳光直直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