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崖一役,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了江左陆地所有顽抗势力的终结。
郭靖之名,已非江湖传说,而是如同实质的雷霆,悬于每一个曾心怀不轨者头顶,令其寝食难安。
江左盟的威势,随着陆上疆域的彻底廓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总舵之内,往来投诚、寻求庇护的势力络绎不绝,梅长苏案头关于民生、商贸的文书,渐渐取代了曾经的战报与檄文。
然而,江湖如棋局,陆定则水显。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广袤陆地之时,黎刚将一份来自水路的密报,呈于梅长苏与“郭靖”面前时,厅内刚刚松缓的气氛,复又凝重起来。
“宗主,郭大侠,陆上虽靖,但水上……还有一块最难啃的骨头。”
黎刚指向地图上三条粗壮水系交汇之处,“三江口。长江、淮河、钱塘江于此交汇,掌控此地的‘三江帮’,
帮主‘翻江龙’蒋天雄,据传水性之佳,冠绝江左,能在激流中潜伏数个时辰。
麾下拥有大小战船百余艘,彻底垄断了三江水道的运输。”
聂铎补充道,语气带着愤懑:“他们收取的过路费,高达货值三成!
稍有不从,轻则打砸船只,重则将船员抛入江中喂鱼。
过往商旅苦不堪言,却因其实力雄厚,水道复杂,求助无门。
官府水师也曾征剿,皆因不谙水性、船大笨重,被其利用水文耍得团团转,无功而返。”
梅长苏轻轻咳嗽,目光落在一直静默不语的“郭靖”身上:“郭大侠,三江口乃江左水运命脉所在,若不打通,陆上商贸终是受限。
这蒋天雄,堪称江左水域最后的霸主。”
秦怀谷目光扫过地图上那三水交汇的节点,眼神锐利如刀。
“霸主?”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江左,不需要这等鱼肉乡里的霸主。既然陆路已通,这水道,也该换换规矩了。”
他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聂铎、黎刚,随我走一趟三江口。准备一艘轻快坚固的船只,无需太大,灵活即可。”
“郭大侠,三江帮船多势众,蒋天雄水性更是……”黎刚忍不住提醒,水蛇帮的教训犹在眼前,这三江帮实力远胜水蛇帮。
“无妨。”
秦怀谷打断他,“船多,未必有用。水性佳?正好见识。”
一艘经过江左盟工匠精心改装的快船,悄然驶离码头。
船体狭长,以坚韧木材制成,风帆经过特殊处理,操舵装置也更为灵敏。
聂铎亲自掌舵,黎刚立于船头观察,而秦怀谷则静立船中,青衫在江风中微拂,目光已然投向水天相接之处。
三江口水面开阔,波涛汹涌,三条大江的力量在此交汇碰撞,形成无数暗流与漩涡。
大小岛屿星罗棋布,水道错综复杂。
尚未靠近核心区域,便能望见远方帆影幢幢,各式各样的船只穿梭往来,却都显得小心翼翼,远远避开几处插着狰狞黑龙旗的码头和巡逻船队。
秦怀谷所在的快船,在这浩渺水面上,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很快,三江帮的巡逻船便发现了这艘不识趣的小船。
两艘比快船大上数倍的战船一左一右逼近,船上帮众手持钩镰、长矛,呼喝着示意停船检查。
“来者何人?不懂三江口的规矩吗?停下接受盘查,缴纳通行费!”一个小头目站在船头,趾高气扬。
聂铎看向秦怀谷。
秦怀谷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吐出两个字:“闯过去。”
聂铎毫不犹豫,猛打船舵,快船发出一声轻吟,速度骤然提升,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从两艘大船尚未合拢的缝隙中险之又险地穿了过去!
带起的水浪泼了两艘大船上的帮众一身。
“妈的!敢闯关?发信号!拦住他们!”那小头目气得跳脚,连忙下令。
尖锐的哨音响起,在水面上传开。
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四面八方,足有二三十艘大小战船闻讯而动,向着这艘胆大包天的快船围拢过来,试图将其困死在中央。
船上的三江帮帮众张弓搭箭,挥舞兵刃,叫骂声不绝于耳。
最大的那艘楼船之上,一个身材魁梧,肤色古铜,仅穿一条短裤,浑身肌肉虬结,仿佛蕴含着无穷水性能量的中年大汉,正冷眼旁观。
他便是帮主“翻江龙”蒋天雄。
他看着那艘在船群中灵巧穿梭的小船,嘴角撇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开条小破船就敢来我三江口撒野?传令下去,给我围死了,撞沉它!让水里的兄弟活动活动筋骨!”
命令下达,围攻的战船更加疯狂,试图撞击、夹击快船。箭矢也开始零星射来。
秦怀谷终于动了。
他缓步走到船头,面对包抄而来的众多战船,神色不变。
双掌抬起,内力自丹田奔涌,灌注于双臂经脉。
他没有选择近身搏杀,而是隔空遥击!
左掌拍出,一股凝练如实质的劈空掌力破空而去,并非袭向人员,而是精准地命中右侧一艘试图撞击的快船船身!
“嘭!”
一声闷响,那船身剧烈摇晃,木质船舷被掌风击中之处,木屑如同被巨斧劈中般纷飞炸裂,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江水顿时涌入,船上帮众惊慌失措,忙着堵漏,再顾不得追击。
几乎同时,右掌挥出,掌风扫向左侧一艘较大的艨艟战船!
掌力并非集中一点,而是呈扇形扩散,那船吃水线附近的水面猛地向内凹陷,随即炸开一股巨浪,推得那艨艟船身猛地倾斜,船帆歪斜,速度骤减,差点与旁边的船只撞在一起。
“劈空掌!”
“郭靖”双掌连环拍出,掌风呼啸,一道接一道无形气劲跨越十余丈距离,精准地落在周围试图靠近的战船之上!
或击中船身,留下骇人破损;或拍击水面,掀起浪涛干扰;或扫过船帆,撕裂帆布!
一时间,包围圈内木屑纷飞,浪涛汹涌,人仰船翻!
那些气势汹汹的战船,竟被这隔空掌力打得阵型大乱,前进不得!
每一掌落下,都伴随着三江帮帮众的惊呼与咒骂。
聂铎、黎刚看得心旌摇曳,更是将“郭靖”事先传授的全真内功心法运转到极致,只觉得体内内力奔涌不息,操控船只愈发得心应手。
快船在他们的驾驭下,如同拥有了生命,在混乱的船隙与浪涛间穿梭自如,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撞击与钩索。
蒋天雄站在楼船上,脸上的不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愕与震怒。
“劈空掌?竟有如此威力?!”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仅凭一人双掌,就将他麾下数十艘战船打得狼狈不堪,这简直颠覆了他对武学的认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蒋天雄怒吼,眼中闪过狠辣,“看来,得老子亲自出手了!”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的江水之中,水面只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自信,凭借自己冠绝江左的水性,足以从水下将这艘可恶的小船掀翻,或者直接凿穿船底!
快船上,秦怀谷虽在挥掌退敌,灵台却始终保持着一片清明。
感知领域如同无形蛛网蔓延开来,水下的任何异动都难逃其监察。
他清晰地“看”到,一道迅捷如电的身影,正从水下深处急速逼近船底,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柄分水破浪的短凿。
“水下老鼠,也敢逞能。”
秦怀谷冷哼一声,右掌猛地向下方水面一拍!
这一次,掌力并非刚猛外放,而是蕴含着一股极其阴柔却又穿透力极强的震荡劲力,正是融合了九阴真经与武当绵掌的精髓!
“噗!”
掌力入水,声音沉闷。
水面只是微微荡漾,但一股恐怖的震荡波却以惊人的速度向水下扩散!
正潜行至船底的蒋天雄,只觉得周遭江水瞬间变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股无可抗拒的震荡之力狠狠撞在他的胸腹之间!
“呃!”
他闷哼一声,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气血疯狂逆流,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赖以成名的闭气功夫在这诡异掌力面前毫无作用,强烈的窒息感与内脏的剧痛迫使他无法再潜伏下去。
“哗啦”一声水响,蒋天雄狼狈不堪地从距离快船数丈外的水面冒出头来,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引以为傲的水下功夫,竟然连对方一掌都接不下?!
就在他浮出水面的刹那,秦怀谷身形已如苍鹰搏兔,从快船上疾掠而出,足尖在江面上轻轻一点,荡开一圈涟漪,人已至蒋天雄面前。
右手疾探,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的肩井穴,内力一吐,瞬间封住其周身功力,随即将其如同拎小鸡般提起,几个起落便回到了快船之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周围三江帮战船上的帮众反应过来,只看到他们心目中无敌的帮主,已如同落汤鸡般被人生擒于对方船头!
“帮主!”
“这……这怎么可能?!”
“翻江龙被擒了!”
惊呼声、哗然声响彻三江口水面。
所有三江帮的战船,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攻势戛然而止。
帮主被擒,对方又有如此神魔般的人物,这仗还怎么打?
秦怀谷将面如死灰、功力被封的蒋天雄掷于船板之上,目光如冷电,扫过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三江帮帮众与战船,运足内力,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传遍整个三江口:
“三江帮蒋天雄,垄断水道,鱼肉商旅,罪大恶极!今已伏诛!尔等速速停船受降,违令者,杀无赦!”
声浪在宽阔的江面上回荡,震得每个人耳膜嗡嗡作响。
看着船头那道青衫身影,以及瘫软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帮主,残存的三江帮帮众彻底失去了斗志。
不知谁先扔下了兵器,紧接着,如同瘟疫蔓延,叮叮当当的兵器落地声不绝于耳,大小船只纷纷降下代表三江帮的黑龙旗,船上帮众跪倒一片,祈求饶命。
“黎刚,公布三江帮罪状!聂铎,带人接管所有船只,清点物资!” 秦怀谷沉声下令。
“是!”
黎刚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卷宗,朗声宣读三江帮历年罪行,字字血泪,听得那些投降的帮众以及远处观望的商船、渔民无不义愤填膺,更对“郭靖”和江左盟心生敬畏。
聂铎则带人登上各艘战船,收缴兵器,控制局面。
随后,秦怀谷下令,将首恶蒋天雄及其核心作恶成员,于三江口众目睽睽之下,明正典刑,斩首示众!以血还血,以儆效尤!
而对于那些被胁迫入帮、或罪行较轻的普通帮众,则予以遣散。
缴获的百余艘战船,并未纳入江左盟私产,而是经过甄别,分配给了那些原本受三江帮压迫、愿意遵守新规的诚实体面船家,助其恢复营生。
同时,以江左盟的名义,颁布了新的三江口水域通行规则,明确了合理的税费标准,严禁任何形式的欺压与盘剥,并承诺由江左盟负责水域安全。
消息传开,三江口乃至整个江左水域沸腾了!
压在头顶多年的大山被彻底搬开,新的规则公平公正,无数船家、商旅喜极而泣,对“郭靖”和江左盟感恩戴德。
经此一战,“郭靖”水上战力无双、劈空掌震退船队的威名,与其陆上“战神”之名合而为一。
“大侠郭靖”四字,真正响彻大梁全境,成为正义与无敌的代名词。
江左盟,也借此彻底掌控了江左水陆交通命脉,根基之稳固,势力之庞大,放眼天下江湖,已无人能出其右。
立于船头,望着百舸归心、千帆竞发的三江口,秦怀谷知道,江左内部的纷扰,至此已告一段落。
接下来,是时候将这股整合完毕的力量,指向那海外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