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的眼皮还在颤动。
林青盯着那张脸，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他刚站稳，就看见僵尸嘴角一点点往上扯，像是在笑。这不对劲，心口都破了，怎么可能还有反应？
他顾不上多想，扑向厅堂门口，把任婷婷挡在身后。她还没跑，站在原地发抖，脸色白得像纸。
“师父！”林青声音嘶哑，“它没死透！”
九叔眼神一紧，立刻后退半步，手中桃木钉重新夹稳。他没说话，但脚步已经摆出进攻姿势。
林青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剑。剑身沾了黑血，还有一道裂痕。刚才那一击耗力太大，现在手有点抖，但他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僵尸的手指抽了一下，接着是脚踝。下一秒，它猛地弹起，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朝这边冲来。速度快得不像尸体，直奔厅堂门口——目标还是任婷婷。
林青来不及挥剑，直接把残柄横在胸前。他知道自己挡不住全力一击，但只要能拖一秒，九叔就有机会出手。
爪子撕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左肩像是被烧红的铁叉刺穿。旧伤崩开，新伤裂到皮肉翻卷，血一下子涌出来，浸透衣料。
他没退。
身体往前压，用胸口顶住剑柄，硬生生卡住僵尸的攻势。腥臭的气息喷在脸上，那双泛绿的眼睛离他不到一尺。
“滚！”林青吼了一声，右手掐住对方手腕，左手撑着剑柄不让它近身。
九叔没有迟疑，一步跨前，桃木钉直插僵尸右眼。一声闷响，钉子没入大半，黑血顺着脸颊流下。
僵尸发出一声怪叫，像是砂石磨牙的声音，踉跄后退几步，撞在院墙上，滑倒在地。
但它还在动。
手指抠着地面，膝盖慢慢弯曲，像是准备再次扑上来。
林青靠着门框喘气，肩膀火辣辣地疼。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僵尸的。
“你……”任婷婷从后面扶住他的手臂，声音发抖，“为什么要挡？”
林青没看她，只是把剑握紧了些：“你是无辜的。我不能看着你死。”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愣了一下。以前在义庄练功，只是为了活命，为了不被当成废物赶出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讨谁喜欢。他就站在这儿，是因为必须有人挡住这个东西。
九叔走到僵尸旁边，蹲下检查。他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伤口，又看了看眼眶里的桃木钉，眉头越皱越紧。
“拼得狠啊。”他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的赶尸手法。有人拿好几具尸体缝在一起，专门炼成杀人工具。”
林青听着，脑子里闪过昨夜枯井边那张残符。上面有个“引”字。他是被人引来这里的吗？还是说，这只僵尸本来的目标就是任家？
他没时间深想。
地上的僵尸突然抽搐了一下，脖颈处的缝合线崩开一截，露出里面发黑的筋肉。它的嘴又张开了，牙齿咬得咯咯响，像是想说什么。
林青心头一跳。
这东西……是不是认识他？
“别靠近。”九叔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它还没彻底废。”
话音刚落，僵尸猛地抬头，绿光暴涨，右腿一蹬，整个人弹射而出，直扑林青。
林青反应快，侧身一闪，但动作慢了半拍。肩上的伤让他转身不够利索，衣袖被撕掉一大块，手臂上留下三道血印。
他稳住身形，发现僵尸已经调转方向，再次扑向任婷婷。她站在原地没动，像是吓住了。
“闪开！”林青大喊。
可她没听。
就在僵尸快要抓到她的瞬间，林青冲上去，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却被扑倒在地，后背砸在青砖上，肋骨一阵钝痛。
他抬腿踹开僵尸，翻身爬起，嘴里有股血腥味。不是吐血，是咬破了舌头。
九叔甩出一道红绳，缠住僵尸脖子一拽，把它拉回院子中央。绳子勒进皮肉，冒出缕缕黑烟。
“它专挑活人下手。”九叔沉声说，“而且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不会停。”
林青抹了把嘴角，看向任婷婷。她跌坐在门槛上，手撑着地，呼吸急促。
“她到底得罪了谁？”他问。
九叔没回答。
林青也不指望答案。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这东西动不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是昨天贴过又撕下来的定身符，边缘已经破损。他咬破指尖，在上面补了一笔血咒，然后贴在剑尖。
剑身微微发亮。
他提剑上前，和九叔形成夹击之势。僵尸被红绳困住，挣扎时发出低吼，眼睛死死盯着林青。
两人同时出手。
九叔主攻，桃木钉直取咽喉。林青配合，剑锋划向大腿动脉位置。他知道拼尸的弱点不在头，而在连接处。只要破坏缝合点，尸气就会散。
剑落下的瞬间，僵尸突然扭头，一口咬向林青手腕。
林青抽手不及，袖子被扯烂，皮肤被抓出一条血口。他忍痛继续前冲，剑尖刺入大腿内侧。
嗤的一声，像是布袋撕开。
黑血喷出来，溅在他脸上。他没擦，只盯着伤口看。里面的筋肉是断的，接的地方用粗线缝着，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骨头错位。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
是几具尸体拼出来的怪物。
僵尸发出一声长嚎，挣断半根红绳，一拳砸向林青胸口。
林青侧身躲过，肩膀却被扫中。旧伤彻底崩裂，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他单膝跪地，喘了几口气，又站起来。
“还能打？”九叔看了他一眼。
“能。”林青握紧剑，“它不动，我不走。”
任婷婷这时也站起来了。她绕过门槛，走到林青身边，伸手扶住他胳膊。
“你别再上了。”她声音轻，但很坚定，“让我进去躲着就行。”
林青摇头：“它不会放过你。只要它还动一下，我就得拦着。”
他说完，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院子中央。风吹过来，带着血腥味。他的衣服湿透了，一半是汗，一半是血。
僵尸还在挣扎。
虽然被钉住一只眼，心口破了，腿也被刺穿，但它四肢还能动。每一次抽搐，都像是在积蓄力量。
九叔取出第二枚桃木钉，对准眉心位置。
林青举剑戒备，随时准备干扰它的动作。
就在九叔要出手的刹那，僵尸突然抬头，嘴巴张到极限，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找……到……你……了……”
林青浑身一僵。
这话是对他说的。
不是冲任婷婷，也不是冲九叔。是冲他来的。
为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僵尸猛地暴起，挣断最后一根红绳，直扑而来。
林青来不及思考，直接迎上去，用身体撞向对方胸口。两人一起摔在地上，他死死抱住僵尸双臂，不让它抬手。
“师父！现在！”他吼。
九叔没犹豫，桃木钉狠狠扎进眉心。
噗的一声，钉子没入颅骨。
僵尸全身剧震，眼中的绿光剧烈闪烁，四肢疯狂抽搐。它的嘴还在动，像是想再说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
几秒后，身体慢慢软下去。
林青松开手，翻倒在地，大口喘气。他感觉视线有点模糊，肩膀疼得像是要断了。但他不敢闭眼。
任婷婷跑过来，跪在他旁边，用手按住他肩膀的伤口。血太多，根本止不住。
“你为什么不跑？”她问他。
林青喘着气，笑了笑：“跑了，你就没了。”
她说不出话，只用力 pressing 住伤口。
林青抬起右手，摸了摸剑柄。剑还在，虽然裂了，但没断。
他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站起来。
九叔站在尸体旁，低头看着那张扭曲的脸。他伸手拔出桃木钉，黑血顺着指尖流下。
“今晚的事没完。”他说，“有人在背后操控。”
林青点头：“我知道。”
他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僵尸脖颈的缝合线上。那里有一小块皮肉颜色不同，像是从别人身上剥下来的。
风卷着血味吹过庭院。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一下，又一下。
林青扶着剑，站在院子中央。
他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墙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