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从草丛里冲出去的瞬间,脚下的枯枝发出清脆的响声。墙头那名黑衣人猛地转头,目光直勾勾盯向荒地。林青没再犹豫,抽出腰后的桃木刀,右手一扬,袖中那张画着“缚”字的符纸飞出,直奔对方后颈。
符纸贴上疤痕的刹那,腾起一道蓝光。黑衣人闷哼一声,身体抽搐着倒在地上,手脚不停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筋骨。
可林青来不及喘气。东墙接连翻下三道黑影,落地无声,动作快得不像活人。他看清了,三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短褂,脸上蒙着灰布,领口处露出一小截皮肤——每人都有那个倒三角的烙印。
中间那人手里提着一支改装手电,底部焊着铜环。他抬手一扫,光束划过地面,留下一条泛着磷光的痕迹。那光不亮,却让林青头皮发紧。
他终于明白白天那些士兵为何总打哈欠、眼神发直。这不是累出来的,是被人用这种光一点点下了邪术。
三人呈扇形包抄过来。林青后退半步,把桃木刀横在身前。他刚站稳,左侧那人突然张嘴,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像是野兽,又不像。声音一起,远处营地里传来回应——几个巡逻兵同时停下脚步,脑袋僵硬地转向这边。
林青心一沉。他们不止要闯营,还要唤醒已经被种下邪术的人。
他不再恋战,转身就往营门方向跑。必须赶在全面暴乱前通知曹琨。
可刚冲到铁丝网边,身后风声骤起。一道黑影跃至半空,一脚踹在他肩上。林青滚倒在地,桃木刀脱手滑出两米远。他翻身去抓,另一人已扑上来,双手掐住他喉咙。
林青猛撞对方膝盖,趁其松劲时抽出腰间符袋,一把黄纸撒出,其中一张正贴在那人脸上。符纸燃起蓝焰,黑衣人惨叫松手,捂脸后退。
林青爬起来,捡回桃木刀。他眼角余光看见,那支改装手电的光束正缓缓移向营地中央的水井。他知道那是邪术的核心节点,一旦激活,整个军营都会陷入混乱。
他咬牙冲向主帐。
刚进营区,迎面撞上一个巡逻兵。那人双眼发白,嘴角抽搐,端着枪就朝他胸口顶过来。林青侧身避开,反手一掌劈在对方手腕,枪掉在地上。还没等他说话,那兵猛地扭头,对着空气大吼:“杀!都该死!”
接着他转身就往炊事班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拍打身边人的肩膀。被拍中的士兵一个个停下动作,眼神变空,随即加入奔跑队伍。
林青知道,邪术已经启动。
他加快脚步,直奔主帐。路上又撞见两个发狂的士兵,一人拿着菜刀追砍班长,另一人抱着柱子死命摇晃,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林青没时间管他们,只能绕路疾行。
主帐门口站着两名卫兵。林青冲到近前,大声喊:“立刻封锁主帐,不准任何人进出!”
卫兵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刚要开口,突然身子一僵,眼珠开始发白。林青见势不对,抬手甩出一张镇魂符,贴在他额头上。那人晃了两下,软倒在地。
另一个卫兵吓得往后退,“你干什么?”
“你们都被下了术!”林青一把推开他,掀开帐帘冲进去。
曹琨正伏案写东西,听见动静抬头,“林道长?这么急?”
“外面有人作乱,您现在必须待在帐内,不准出去。”
“什么乱?”曹琨皱眉,“我刚才听说东区有几个兵打架,已经派人去压了。”
“不是打架。”林青走到桌前,把桃木刀放在上面,“是邪术。有人在操控士兵,目标是你。”
曹琨脸色变了,“你认真的?”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枪声。紧接着是哭喊、奔跑、玻璃碎裂的声音。有人在吼“敌袭”,有人在尖叫“别开枪”,还有人大笑,笑声癫狂。
林青冲到帐门拉开帘子。操场上已有十几名士兵失控,有的互相撕打,有的举枪乱射,更多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火堆旁的油桶被打翻,火焰顺着地面蔓延。
“这不是普通的骚乱。”林青回头,“是冲着您来的。副官呢?”
曹琨刚要答话,帐外传来脚步声。副官掀帘而入,手里握着枪,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报告将军,东墙发现敌情,我带人去堵缺口。”他说完就要往外走。
林青一步拦在门前,“你不能出去。”
副官眯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林青盯着他,“二班今晚调去南营修路,你为什么说他们守东墙?这个命令是你私自改的。”
副官脸色不变,“情况紧急,临时调整不行?”
“行。”林青伸手按住刀柄,“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脚步太稳了。外面乱成这样,没人能保持这种节奏。除非——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帐内气氛一下子绷紧。
曹琨看看林青,又看向副官,“小陈,你解释一下。”
副官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林道长果然聪明。”他慢慢举起枪,对准林青,“可惜聪明人活得都不长。”
林青早有防备,猛地掀翻桌子挡在身前。枪声响起,木板震颤。他借力翻滚到角落,顺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砚台砸向油灯。
火光顿时熄灭。
黑暗中,副官连开两枪,子弹打在帐篷上。林青趁机扑向门口,一脚踹翻副官,夺过手枪。
“将军,趴下!”他大喊。
曹琨反应过来,立刻钻到床底。
林青举枪对准副官,“你说过不动他家人,规矩不能破。那你现在算什么?”
副官坐在地上,抹了把嘴角的血,“规矩?我现在就是规矩。”他冷笑,“你以为你是救世主?这世道早烂透了,谁都救不了。”
林青不想听他废话。他把枪口对准副官膝盖,扣动扳机。
枪响之后,副官惨叫倒地。
外面的混乱越来越严重。有人开始焚烧帐篷,火势迅速蔓延。林青拖着受伤的副官靠墙坐下,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雷纹符,贴在他胸口。
“告诉我,怎么停下这些人?”
副官喘着气,“晚了……子时已过,仪式完成。他们不会再听任何人的话,只会……杀光眼前所有活人。”
林青盯着他,“那口井是不是阵眼?”
副官闭上眼,不再说话。
林青起身走到帐门,拉开一条缝。火光映照下,他看见至少三十名士兵已经完全失控,其中有几人正抬着一根粗木桩,朝着主帐冲来。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回身抓起桃木刀,又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九叔给他的朱砂粉。他把朱砂洒在主帐四角,画了个简易结界。
然后他站在帐门前,刀尖指地。
木桩撞上帐篷的那一刻,他高喊:“曹将军,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下一秒,帐篷被撞塌一半。三名双眼泛白的士兵挤了进来,手中挥舞着刺刀。林青侧身闪过第一击,反手一刀砍在那人手臂上。桃木刀虽不锋利,但沾了符力,那人立刻跪地抽搐。
第二人扑上来,林青甩出一张定身符,贴中胸口。那人僵在原地,像被冻住。
第三人跳得很高,从头顶劈下铁锹。林青低头躲过,顺势踢中对方小腿。那人摔倒时脑袋撞上铁架,当场昏死。
可外面还有更多人逼近。
林青喘着气,握紧桃木刀。他知道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主帐后方传来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动。紧接着,一股冷风从地底吹出,带着腐土的气息。
他猛然想起什么——那口井,封印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