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走出镇口时,天边刚泛起灰白。他左手袖口还沾着药酒的气味,布条缠得紧,动作却没慢下半分。破庙在三里外的山洼里,荒了十几年,连香火都没人供。他踩着露水走过去,脚底湿冷,但心是热的。
他知道这地方不能久留,但也知道必须来。
庙门歪斜地挂着,半边塌在泥里。林青抬脚跨过门槛,碎瓦硌在鞋底。屋内黑得看不清人脸,只有几缕月光从屋顶漏下来,照出倒塌的神像和满地枯草。他站在门口没动,声音不高:“你让我来,我就来了。”
话音落下不到两秒,梁上有人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黑豹从柱子后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把短刀,刀尖朝地。他身后钻出四个汉子,全都穿着粗布衣裳,腰间鼓鼓囊囊藏着家伙。
林青扫了一眼,没说话。
黑豹往前走了几步,脸上那道疤在暗光下显得更长。“你左臂中了毒,现在发力应该不太灵吧?我听说那镖上的药能让整条胳膊废三天。”
林青笑了笑:“你消息挺灵通。”
“那是当然。”黑豹冷笑,“不然怎么抢东西?”
“所以你是来动手的?”林青把手搭在剑柄上,动作不急,“就这么点人,也想拿下我?”
“不是还有你吗?”黑豹咧嘴,“你自己送上门,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林青点头:“行啊,那你动手呗。”
黑豹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接话。他原以为对方会求饶,至少也会讨价还价。可林青站得笔直,眼神清亮,根本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他挥手示意手下逼近。
四个人慢慢围上来,两个拿棍,一个握匕首,最后一个手里甩着铁链。林青依旧不动,直到其中一人突然冲出,举棍砸向他脑袋。
就在那一瞬间,林青动了。
他右脚往后撤半步,左手猛地抬起,掌心一道符纸无风自燃。火光一闪,三根金线凭空出现,像绳子一样缠住三个扑上来的人脚踝,狠狠往回一拽。三人直接摔在地上,滚成一团。
黑豹瞳孔一缩:“你什么时候练成这种术?”
“你说呢?”林青把铜钱剑抽出来,剑身轻晃,“你以为我天天在镇上闲着?”
黑豹咬牙,亲自扑上来。他拳头硬,带着风声砸向林青面门。林青侧身避过,顺势转身,右手贴地打出一道雷印。地面炸开,碎石飞溅,震得黑豹脚步不稳。
林青抓住机会,欺身而上,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这一击用了巧劲,力道直透内腑。黑豹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撞在残墙上,嘴里溢出血丝。
庙里顿时安静。
剩下那个没倒的手下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林青把剑收回鞘中,走到黑豹面前蹲下:“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黑豹咳了两声,抬头盯着他:“你以为赢了?”
“我没说赢。”林青伸手按住他肩膀,“我是想知道,谁让你来的?玉佩的事,你知道多少?”
黑豹冷笑:“你真以为那玩意儿是你家独有的?早有人在找,不止我一个。”
“谁?”
“你猜。”黑豹吐出一口血沫,“反正你现在知道了,这事没那么简单。”
林青眯眼看他:“你背后有靠山?”
“有没有,你不该问。”黑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林青按住肩头压回墙角。
“我不喜欢别人跟我玩虚的。”林青声音低了些,“上次你在镇口挑衅,说我要交出宝物。这次又约我来破庙,到底图什么?”
“图财啊。”黑豹咧嘴,“还能图啥?你身上有玉,肯定连着古墓线索。谁拿到谁发财,这不是明摆着的?”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因为……”黑豹顿了一下,忽然笑了,“有些地方,不是随便能进的。得凑齐东西才行。”
林青皱眉:“什么东西?”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黑豹扭头看向角落,“不过嘛……你既然能一个人打倒我这几个兄弟,说明你确实有点本事。不如这样,咱俩合作?你出术法,我出人手,找到东西平分。”
林青没动。
“怎么样?”黑豹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查祖陵的事。你也清楚,单靠你一个人,根本摸不到边。跟我联手,说不定真能把秘密挖出来。”
林青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记得半年前被逐出师门那天吗?”
黑豹脸色变了:“你提这个干什么?”
“那时候你就想偷《陈氏秘术》。”林青缓缓站起身,“现在又打着合作的旗号来骗我。你觉得我会上当?”
“谁骗你了?”黑豹怒吼,“我现在是真心想合作!”
“真心?”林青低头看他,“那你先把玉佩拿出来。”
黑豹一怔:“什么玉佩?”
“你不是也有吗?”林青盯着他,“和我一样的那块。山顶那个人拿着,你也拿着。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黑豹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扔在地上。“拿去!你看完了又能怎样?它不会告诉你答案!”
林青弯腰捡起玉佩,入手温热。他把自己贴身带着的那块也拿出来,两块并在一起。纹路不对,但边缘缺口形状完全吻合,像是原本是一整块,被人强行掰开。
他心头一震。
还没等他反应,黑豹突然抬腿踹向他膝盖。林青早有防备,往后一跳避开。黑豹趁机翻身爬起,抓起短刀就往门外冲。
“你想走?”林青抬手结印,一道符纸飞出,贴在他背上。
黑豹身体一僵,动作迟缓下来。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往外跑,一脚踢开庙门,消失在夜色里。
林青追到门口,没再追。他知道今晚不会有人来救黑豹,也知道他逃不远。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块玉佩,指腹摩挲着断裂处。它们靠在一起时,皮肤底下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像是心跳同步。
远处传来一声狗叫。
林青把玉佩收进怀里,转身回到庙内。地上三个手下还在挣扎,被金线锁着动弹不得。他走过去,一个个搜身,在其中一人腰间发现一张折叠的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座山的轮廓,中间标了个红点。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见山不见门,叩首方得入**。
他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
然后把纸条折好塞进衣袋。
庙外风大了起来,吹得破窗吱呀作响。林青靠着断墙坐下,右手放在剑柄上,闭眼调息。左臂伤口隐隐发烫,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知道这张图是真的。
也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绝不是普通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