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掌还在发抖，但那股力量没有散。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比刚才更稳，像是从一条乱窜的小溪，突然变成了压着山石往下冲的急流。
后台站在墙边，骨杖上的裂纹正慢慢渗出血来。那些血不是往下滴，而是顺着符文往上爬，像是活的一样。老狐狸已经退到了门边，一只手抓住了门框，脚踩在门槛外，随时准备跑。
林青没看他。他的眼睛盯着那根骨杖。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没彻底打垮对方，但那道裂缝是突破口。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把这人钉死在这里。
他闭上眼。
脑子里一下子涌出很多画面。不是什么奇遇，也不是师父传功那种玄乎事。就是他自己——半夜在屋子里默念口诀，一遍不行就两遍；练《破禁篇》的时候卡在第三式，整整三天没睡好觉；受伤了躺在床上，手指还在空中划符，生怕忘了动作。
别人说他笨，学得慢。可他记得住练了多少遍。
一次、十次、一百次。
每一次失败都算数。
就在这一刻，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咔地接上了。不是顿悟，也不是天降神通，而是所有重复过的动作、念过的字句，全被串成了一条线，猛地拉紧。
“归墟引·逆脉！”
他双手交错结印，掌心朝下，对着地面一压。
一股吸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原本从裂缝里往外冒的黑烟，突然调转方向，全往他掌心钻。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
后台脸色变了：“你敢抽阴脉之气？这是找死！”
话没说完，林青已经睁眼。他一脚踏前，掌风直轰地面。那股被吸入体内的黑气在他经脉里转了一圈，又被强行推出，化作一道纯白漩涡，直冲骨杖核心。
轰！
骨杖当场断成两截。断裂处喷出一团黑雾，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了出来。后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胸口塌下去一块，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他靠着墙滑坐在地，手还想去抓那半截断杖，可指尖刚碰到，骨头就碎了。
林青没停。
他知道这种人不会轻易认输。越是看起来不行了，越可能玩命反扑。
他一步跨到后台面前，抬起脚，重重踩在他握杖的手腕上。骨头发出一声脆响，后台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
“你的戏，唱完了。”林青声音很平，没有喊，也没有冷笑，就这么说出来。
后台喘着气抬头看他，绿眸里的光暗了几分。他想说话，但喉咙里全是血，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门外的老狐狸动了。
他看到后台被打倒，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转身就想跑，脚刚迈出去，就听见破空声。
一道剑光闪过。
长剑钉入门框，离他脖子只有三寸。剑身还在震，带起一阵微颤的风，吹动了他的衣领。
他僵在原地。
林青转过身，一步步走过来。肩上的碎石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轻响。他的衣服破了几处，脸上有灰，但眼神一点没乱。
老狐狸往后缩，背贴着墙，手摸向腰间，才发现短刀早就被打飞了。
“你想走？”林青站在剑后，看着他，“刚才不是很能说吗？说我只是个跳梁小丑，随手就能捏死。”
老狐狸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林青伸手拔出剑，剑尖轻轻点地。他没立刻动手，而是把剑横在胸前，像在等什么。
他知道这人不会乖乖认命。这种时候，往往还会搏一把。
果然，老狐狸突然抬腿踹向他膝盖。同时右手一翻，掌心里多了枚银针，直刺他咽喉。
林青侧头躲过银针，左手一把扣住对方脚踝，用力一拽。老狐狸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倒。林青顺势抬膝撞在他胸口，听见一声闷响。
老狐狸摔在地上，半天没动。林青上前一脚踩住他手腕，银针滚落角落。
“我说过，你们谁都别想走出去。”
他低头看了看两人。一个靠墙坐着，手废了，法器断了，暂时动不了。另一个趴在地上，呼吸急促，估计断了肋骨。
这场仗打到现在，终于轮到他说了算。
他收剑回鞘，从怀里掏出那本《玄枢引气诀》。书页还在微微发烫，翻开一看，原本残缺的几行字迹，现在清晰了不少。特别是《破禁篇》最后一页，多出了一行小字：
“归墟引：借地脉逆流，反噬阴术，唯熟极而生者可通。”
他合上书，塞回怀里。
原来所谓的金手指，根本不是什么系统，也不是随机掉落。就是练得多，记得牢，错得够多，才换来这一刻的顺手拈来。
他蹲下身，抓起后台的衣领，把他往上提了提：“玉佩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后台咳出一口血，嘴角扯了扯：“你以为……赢了？你连我们在哪一层都没看清。”
林青皱眉。
他环顾四周。这间密室还是原来的样子，石墙、油灯、地上的裂缝。可仔细一看，发现墙角那堆杂物后面，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不像自然形成的，倒像是被人用东西遮住了。
他松开后台，走过去拨开杂物。
后面是一扇铁门，锈得很厉害，但把手是新的。他试着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锁着的。”他回头问，“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后台没说话，只是笑。
老狐狸躺在地上，也笑了起来，虽然笑得有点疼。
林青重新走回来，站在两人中间。他知道他们不会主动说，但现在也不急了。人在这儿，门在这儿，时间有的是。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是昨晚小雨给他的。说是能破邪阵，但一直没机会用。现在看来，可能要用在这扇门上。
他把符纸贴在剑柄上，准备等会强行撬门。
就在这时，后台忽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炼阴兵吗？”
林青停下动作。
“因为我不靠天赋，也不靠秘籍。”后台喘着气说，“我靠的是……重复。”
林青愣了一下。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后台咧嘴一笑，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你也一样吧？每天练几百遍，受伤了也不停。你以为这是努力？其实……我们都在同一条路上。”
林青盯着他。
这个人，居然看出了他的路子。
但他错了。
“你说得对。”林青慢慢地说，“我是练了很多遍。”
后台笑得更深。
“但我练，不是为了变成你这样的人。”
话音落下，林青抬手一掌拍在他头顶。后台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老狐狸瞪大眼睛，还想说什么，林青看都没看他，走过去一脚踢在他大腿外侧。老狐狸顿时没了力气，瘫在地上。
密室安静下来。
油灯闪了闪，照着地上的三人。林青站在中央，手里握着剑，目光落在那扇铁门上。
他知道门后一定有问题。但他不怕。
他不怕复杂，也不怕难。他只怕一件事——停下来。
只要不停，总有打通的一天。
他走回铁门前，把符纸按在门缝上。符纸边缘开始发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着了。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剑。
剑尖对准符纸中心，准备用力刺下。
就在这时，门缝里渗出一丝冷风。
风里带着一股味道，像是旧木头混着铁锈，还有点像是……烧纸的味道。
林青没动。
他知道，这门一开，事情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
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得进去。
剑尖缓缓压下。
符纸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光一闪。
门内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锁芯松动。
林青屏住呼吸。
剑尖再压一分。
咔。
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