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把手机塞进防水袋的时候,指尖碰到了铜印的边角。那东西贴着胸口,有点凉。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云压得低,山风开始往南刮。
这风不对劲。
他停在溪边没走,耳朵竖着听了几秒。远处镇子方向传来一阵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炸了。声音不大,但节奏乱,不是鞭炮。
他转身就跑。
山路不能用,敌人可能在路上埋伏。他顺着山脊往上爬,踩断的树枝都顾不上避开。指甲缝里渗出血,混着泥,也没空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异会总部离镇子三里,正好在下风口。
要是有人趁乱动手,那里是第一个目标。
他翻过两道坡,看见远处夜空泛起红光。不是火光那种橙红,是偏暗的、带着铁锈感的红,像血干了以后的颜色。异会大院的旗杆还在,但顶上的灯笼灭了。
林青咬牙加速。等他翻过最后一道墙,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撑住地面,手心擦破,疼得直抽气。
眼前一片狼藉。
大门歪在一边,门环断了。院子里横着几个黑影,看不清是谁。角落有烟味,不是香火,是那种呛人的、烧塑料似的味道。地上散着碎纸,上面画着符,被踩得模糊。
他摸出铜哨,放在嘴里吹了一声。
没人回应。
第二声刚出口,屋檐上跳下来一个人,手里刀光一闪。林青侧身躲开,反手抽出桃木剑,一剑拍在对方手腕上。那人闷哼一声,刀掉了。他低头一看,对方穿的是忍者服,脸上蒙着黑布,左耳缺了一块。
林青瞳孔一缩。
甲贺流的人怎么会在这?
他没时间多想,抬脚把人踹翻,顺手点了穴。刚要起身,侧面又冲出两个黑影,一人拿短矛,一人甩绳索。林青往后退半步,桃木剑横扫,逼开短矛,接着甩出两张朱砂符。
符纸在空中燃起来,火光一闪,那两人动作慢了一拍。林青抓住机会,冲上去连点两处穴位。两人倒地不动。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主殿。门关着,但窗纸破了个洞。他知道藏经阁在后面,小雨平时练功的房间就在东侧厢房。
先救人。
他贴着墙根跑过去,路上捡了把掉落的短刀。快到厢房时,听见里面有人敲窗户。声音很轻,一下一下,像是用指甲在划。
是小雨的暗号。
林青绕到后窗,一脚踹开。木框应声而裂,屋里一股药香味扑出来。小雨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银针,头发乱了,脸色发白。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开口,声音有点抖。
“路上被人盯上了。”林青伸手拉她起来,“其他人呢?”
“陈玄在前院,我听见他喊了一声,之后就没动静了。外面那些人不说话,出手就往要害去。”
林青点头:“不是普通盗贼,是冲着秘典来的。”
他扶着小雨往外走,刚出门就听见主殿方向传来打斗声。两人对视一眼,林青把桃木剑递给她:“你去后堂找急救箱,我去看看陈玄。”
小雨没接剑:“你自己小心。”
林青没回话,直接往主殿跑。
前院已经换了局面。三个忍者围住一个人,那人背靠石柱站着,左手捂着右臂,衣服上有血。是陈玄。
他还能动,但脚步虚浮,明显中了毒。
林青冲进去,桃木剑横扫,逼退一个忍者。他一把拽住陈玄后领,往后拖。那人踉跄几步,靠墙坐下。
“你总算回来了。”陈玄咧嘴笑了笑,牙齿上沾着血。
“闭嘴。”林青从怀里摸出一颗解毒丸塞进他嘴里,“谁让你一个人硬扛?”
“没人通知我啊。”陈玄咽下药,呼吸稳了些,“半夜听见动静,出来就撞上了。这些人……动作太快,不像活人。”
林青皱眉。他刚才也感觉到了——这些忍者移动时几乎没有脚步声,转身太快,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
不对劲。
他掏出铜印,在掌心一划。血滴在印面上,他抬手往空中一拍。一道赤光炸开,照得整个院子亮了一瞬。
借着光,他看清了。
屋檐上、墙头、树影里,至少藏着八个黑影。他们全都穿着黑色紧身衣,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有的拿钩爪,有的拿毒镖,还有的腰间挂着铃铛,但铃铛没响。
这些人训练有素,站位讲究,明显是冲着控制全场来的。
林青把铜印别回腰间,低声对陈玄说:“你能站起来吗?”
“能。”陈玄撑着墙起身,“就是胳膊使不上力。”
“那你去后堂帮忙守人。这里有我。”
“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林青看着四周黑影,“这是我的地盘。”
他说完,往前走了三步,站在院子中央。
然后吹响铜哨。
这次声音更长,穿透夜空。异会里的弟子就算受伤,也会认得这个信号。只要还有人在,就会响应。
果然,西厢房窗口亮起一盏灯。接着北面传来开门声。有人开始组织防守。
林青没回头。他知道背后有人在动,但他必须盯着前面。
忍者群动了。
三个人从不同方向逼近,走位分散,明显是要拉开他的注意力。林青不动,等他们靠近十步内,突然甩出三张朱砂符。
符纸在空中自燃,落下的灰烬碰到地面,瞬间腾起一圈火线。两名忍者躲得慢,脚底被烧,动作一滞。林青冲上去,桃木剑点中一人咽喉,对方倒地昏死。
第三人转身要逃,林青甩出铜印,砸中他后脑。那人栽进花坛,不动了。
剩下的人没再轻举妄动。
林青收回桃木剑,抹了把脸上的汗。他听见屋顶上有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移动。
他抬头。
月光照下来,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主殿屋顶,双手抱胸。他脸上没有蒙布,左耳残缺,眼神冷得像冰。
是山本。
林青认得这张脸。师门档案里的画像,和真人一样。
山本低头看他,嘴唇动了动,说了句日语。林青听不懂,但那语气,明显是在挑衅。
林青没说话,只是把桃木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握紧铜印。
山本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下一秒,四周黑影同时动了。
七八个忍者从不同方向扑来,有的跃下屋檐,有的从墙后闪出。他们不再隐藏,直接围攻。
林青咬牙迎战。
他先甩出一张符,炸开左侧攻势,接着侧身躲过飞镖,桃木剑横扫,逼退两人。正要反击,背后冷风袭来,他猛地低头,一柄短刀擦着头顶掠过。
他反手一肘撞中偷袭者胸口,接着转身就是一剑。
那人倒下。
可还没喘口气,右边又有刀光逼近。林青抬臂格挡,桃木剑和对方兵刃相撞,震得虎口发麻。
他眼角余光看见陈玄从侧廊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铁棍,拼死挡住两名忍者。小雨也在,她站在内室门口,手里抓着一把银针,随时准备出手。
林青深吸一口气,把铜印往地上一拍。
地面震动了一下。
藏经阁门前的地砖裂开一道缝,红光从底下透出来。那是异会早年布下的地火阵,只有护法级别才能启动。
山本在屋顶变了脸色。
林青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可以来,但得留下代价。”
山本没动,但挥手示意撤退。
忍者们迅速后退,有的跳上墙头,有的钻进暗处。短短几息,院子里只剩尸体和伤员。
林青没追。
他知道山本不会就这么走。这种人,输了也不会认。
他收起铜印,走向陈玄。那人靠着墙,喘得厉害,手臂上的毒还没清干净。
“撑得住吗?”林青问。
“死不了。”陈玄咧嘴,“就是下次别让我一个人守前院。”
林青扯了下嘴角:“下次我早点回来。”
小雨走过来,手里拿着药瓶:“先给他处理伤口。”
林青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球形。主殿屋顶空了,山本不见了。
但他知道对方还在看着。
他站在台阶上,手里握着桃木剑,剑尖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