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盯着那道缓缓闭合的裂缝,红光从底下透出来,像某种东西在呼吸。他膝盖还在发抖,手撑着桃木斧才没倒下。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喉咙里泛着腥味,但他不能停。
陈玄爬到他身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那光……不对劲。”
林青没说话,只是把斧头往地上又插深了一寸。他记得水晶残片上的纹路,也记得布片上那个符号——和现在这红光里的脉动节奏一模一样。这不是巧合。
他咬破指尖,在斧刃画了道血符。血刚落下去,符火腾起,微弱却稳定。红光猛地闪了一下,像是被刺痛,紧接着裂缝又裂开半寸,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不臭也不香,闻多了脑子发沉。
“它有反应。”林青收手,血顺着指缝滴在石头上,“不是死物。”
陈玄喘了几口气,扶着墙站起来:“爱德华说这只是第一层。”
“我知道。”林青抬头看了眼上方,那人早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往下走看看门后面有什么”。他冷笑一声,“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头。”
他说完,把麻绳系在腰上,另一头递给陈玄:“抓牢。下面不知道多深。”
陈玄点头,用布条缠住手腕打了个死结。林青先下,一脚踩进裂缝。石壁湿滑,脚下全是细碎的灰渣,每一步都像踩在沙堆上。他用斧尖探路,轻轻划过墙面,那些扭曲的符文一碰到金属就泛出血色微光,一闪即逝。
“别碰墙。”他回头提醒。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嗡鸣,像是有人在耳边敲铜钟。陈玄身子一晃,差点松手。林青立刻拽住绳子,发现他眼神发直,嘴唇微微动着,好像在回应什么。
“醒醒!”林青抬手就是一巴掌。
陈玄猛地惊醒,额头冷汗直流:“我……我听见我妈叫我。”
“幻觉。”林青扯下衣角塞进他嘴里,“咬住,别出声。”
他自己也感觉不对。空气里有种味道,淡淡的,像是烧焦的纸混着陈年旧木。吸进去之后心跳加快,胸口发闷。他低头看地面,发现脚印边缘有些浅痕,像是人挣扎时留下的拖拽痕迹。
越往下,通道越窄。两人贴着墙走,肩膀蹭着石面,摩擦出沙沙声。拐了三个弯后,前方出现一段向下的石阶,每一级都刻着倒五芒星,排列方式违反常理,数到第七个就会头晕。
林青停下,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片,是出发前师父亲手给的护魂石。他贴在胸口,凉意渗进来,脑子才清醒些。
“再往下就是核心区域。”他说,“你要是撑不住,现在还能退。”
陈玄摇头:“退不了。上面已经封死了。”
林青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不知何时塌了半截,碎石堵住了出口。他们只能前进。
石阶尽头是一扇门,不高,但厚重。门框两侧立着两尊石像,脸被磨平了,手里捧着空碗。林青伸手探了探,碗底残留一点黑色粉末,捻了捻,像烧过的骨灰。
他没敢碰,退回几步,用斧柄轻敲地面。三下短,两下长——这是茅山传下来的探阵法。敲完之后,整个空间静了几秒。
然后,地底传来回应。
咚、咚、咚。
三声闷响,像是鼓,又像是心跳。
陈玄脸色变了:“它知道我们来了。”
林青没答,只是把桃木斧横在身前。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们推开门。
里面是个大厅,比上面大得多。正中央是一座黑石祭坛,占地数丈,表面布满逆八卦纹和倒五芒星,中间凹槽干涸发黑,明显是长期用来盛血的。四周摆着骷髅灯、铜铃、人皮鼓,还有几根插在地上的铁柱,柱子上绑着破布,颜色发褐,应该是血迹。
空气中那种腐香更浓了,每走一步,脚下都响起低语,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但语气一致——全是恨。
林青蹲下检查血槽,手指刚触到边缘,指尖就麻了一下。他迅速收回手,发现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像被烙过。
“这槽子里的血,不是动物的。”他低声说,“半年前失踪的村民……脚印和这个吻合。”
陈玄站在一根石柱旁,手里拿着一只铜铃。他本想仔细看看,结果手一抖,铃声轻响。
刹那间,整个祭坛亮了。
红光从地缝中涌出,顺着符文蔓延,像血管一样在石面上流动。祭坛中央的凹槽开始发热,黑褐色的污渍一点点变红,仿佛重新注满了鲜血。
林青冲过去一把夺下铜铃甩在地上:“别碰任何东西!”
话音未落,整座石室震了一下。头顶落下几粒碎石,打在肩上生疼。那些符文还在发光,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在启动什么。
“这是阵法。”陈玄靠在柱子上喘气,“它要醒了。”
林青盯着祭坛中心,那里有个圆形印记,形状奇特,像锁孔。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水晶残片。光照过去,纹路和地上的图案完全重合。
“他们在等一个时机。”他说,“月蚀那天,用活人祭坛,打开幽门。”
陈玄抬头:“你说他们会回来?”
“不是‘会’。”林青握紧斧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外面安静得可怕。没有风,也没有虫鸣。只有祭坛上的红光一闪一灭,映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林青走到祭坛边缘,用斧尖轻轻点了一下最近的符文。金光与红光碰撞,发出“嗤”的一声,像水浇进热油。符文黯淡了一瞬,又马上恢复亮度。
“压制不了。”他皱眉,“这阵太老,根基扎进了地脉。”
陈玄摸索着捡起一块碎玉,是之前罗盘的残片。他试着放在祭坛边上,玉片立刻发烫,冒出白烟。
“阳器排斥严重。”他说,“说明这里的邪气已经成型,不是临时布置的。”
林青点头:“这不是一天建成的。少说得埋了十几年。”
他环顾四周,发现四角各有一盏骷髅灯,眼窝里还剩一点灰烬。他走过去查看,突然注意到灯座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以命续火,以魂守门。”
他念出来,声音不大,但整个大厅仿佛听到了,红光猛地跳了一下。
陈玄靠过来:“什么意思?”
“守门人。”林青盯着那行字,“这里不止一个阵眼。主阵在这儿,但还有别的点连着它。只要有一个活着,整个祭坛就不会彻底死。”
他话刚说完,脚下震动再次传来。
这次不同。
不再是规律的心跳式颤动,而是急促的、杂乱的,像很多人同时踩在地底奔跑。
祭坛上的红光开始旋转,从外圈向中心汇聚。中央凹槽的黑血完全变成了鲜红,冒着泡,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林青一把拉住陈玄往后退:“快走!它要启动了!”
可退路已经被红光封锁。他们刚才进来的门,此刻被一道光幕挡住,看不清外面。
陈玄靠着石柱坐下,脸色发白:“我们被困住了。”
林青站在原地,桃木斧横在胸前。他看着祭坛中央那团翻滚的血浆,忽然开口:
“你还记得怎么画五雷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