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高台上，手里的信纸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台下的人还在等他说话，掌声停了，气氛变了。他把信折好，塞进怀里。
“刚才的事，到此为止。”他说，“谁也不准往外传。”
没人出声。赵刚从人群里走出来，走到台前。林青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北线三站断了联系，有人冒充联络员。”林青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是查的时候。”
赵刚立刻接话：“我带人去。”
“你去。”林青说，“只带信得过的人。挨个查身份，不动声色。发现问题，立刻封口。”
赵刚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脚步没停，直接出了校场。
张将军这时走上台，拍了拍林青的肩膀：“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稳住内部。”林青说，“星火网格刚搭起来，不能因为一根线断了，整张网乱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帐。小雨跟在后面，手里拿着记录本。她没说话，只是把本子放在桌上，退到角落站着。
张将军坐下，盯着林青：“你说吧，下一步。”
“队伍得改。”林青开口，“现在这五百多人，散着练拳行，真打起来不行。没指挥，没配合，枪都不够每人一支。”
“你想怎么改？”
“设参谋部。”林青说，“管情报、训练、后勤、作战计划。我来牵头。”
帐内静了一下。
张将军没马上答应：“你以前带过兵？”
“没带过。”林青说，“但我看过太多人怎么输的。官府不怕老百姓打架，怕的是老百姓组织起来。我们现在就是要把这群人变成一支能打能藏能跑的队伍。”
张将军沉默片刻，伸手从桌下拿出一份委任令。
“从今天起，你就是革命军高级参谋。”他说，“全军调度，你可以提建议，重大决策，你参与讨论。”
林青接过委任令，没看内容，直接收进衣服内袋。
“我会让这支队伍活下来。”他说，“而且活得让他们睡不着觉。”
小雨在旁边记下了时间：辰时三刻，林青正式入列指挥层。
当天下午，主帐召开紧急军议。张将军主持，林青坐在侧位，面前摊开一张粗制地图。
“目前情况。”林青指着图上几个红点，“我们有五个据点，分布在东岭、南镇、西河、北坡、中屯。每个点都有训练营和藏粮处。通讯靠暗语接力，一段传一段。”
他抬头看向众人：“但这种方式，慢。一旦出事，消息传回来要两天。”
“那怎么办？”有人问。
“建中转站。”林青说，“选三个隐蔽村子，专门负责收发信息。每站只认前后两站的人，陌生人一律不接。”
“万一被盯上了呢？”
“那就换人换路。”林青说，“路线每月更新一次，代号轮换。今天叫‘青松’，明天叫‘白鹤’，敌人抓不住规律。”
张将军点头：“这法子可行。”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传令兵冲进来，递上一封加急信。
林青接过，拆开看完，脸色没变，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张将军问：“什么事？”
“上级命令。”林青把信递过去，“十日内攻下云州城，打通南北通道。否则，错失战略时机。”
帐内一下子炸了锅。
“云州城？”有人喊出来，“那地方四面环山，城墙高三丈，守军五百，机枪两挺！我们连炮都没有！”
“硬打是送死。”另一人摇头，“别说十天，一百天也拿不下。”
林青没说话，起身走到地图前。他盯着云州城的位置看了很久，然后用笔在几条小路上画了圈。
“我们不从正面进。”他说，“云州背后有三条野路，当地猎户知道。只要有人带路，一支精锐小队能摸进去。”
“然后呢？五个人进去也是死。”
“不是去杀人。”林青说，“是去放火。”
他转向张将军：“城里有两个弹药库，一个在东门，一个在北营。如果能在开战当晚同时引爆，守军必乱。那时候主力再从正面佯攻，逼他们调兵。等他们发现主攻方向是西墙，已经晚了。”
帐内安静了几秒。
“你有把握找到带路人？”张将军问。
“我已经让人去联系老猎户。”林青说，“他们恨官府强征山林，一直想反。这次，正好联手。”
“伤亡预估多少？”
“小队三十人，预计折损一半。主攻部队伤亡可控。”林青说，“关键是快。炸完就撤，不恋战。等敌人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控制西门吊桥。”
张将军盯着地图，良久吐出一口气：“你这招，险，但有机会。”
他站起来，环视全场：“就这么定了。林青负责制定详细作战方案，明日午时前交上来。赵刚负责北线清查，三天内必须恢复联络。其余各部，原地待命，准备动员。”
散会后，人都走了。只有林青还站在地图前。
小雨端了碗热汤进来，放在桌上。她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林青回头，看见她眼里的担忧，笑了笑：“没事，我能撑住。”
“你昨晚就没睡。”她说。
“现在更不能睡。”林青拿起笔，“云州城的地图还没看完，作战计划还得细化。哪些人进，哪些人掩护，什么时候点火，往哪边撤……差一步，全是命。”
小雨点点头，轻声说：“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核对一下沿线村庄的名字。”林青翻开笔记本，“这几个村，最近有没有被搜查过？有没有可疑外人进出？这些信息，关系到能不能安全穿插。”
她接过本子，坐下来开始对照记录。
油灯烧了一半。窗外天色渐暗。
林青一直在写。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不断响起。他画出了进攻路线、撤离路径、信号暗号、备用集合点。每一个环节都标了责任人和时间节点。
快到子时，他终于停下笔。
“第一版计划完成了。”他对小雨说，“明天一早交给张将军。”
小雨抬起头：“你觉得能成吗？”
林青看着地图上的云州城，很久才说：“不知道。”
他又低头翻了一页笔记，在最下面写下一行字：
**若我不行，自有后来人继续。**
这时，帐帘被人掀开。
赵刚走进来，脸上带着尘土，手里拎着一块染血的布条。
“北线查到了。”他说，“有个联络员是假的。真的人三天前就被绑走了。这是他在挣扎时撕下来的衣角。”
林青接过布条，展开看了一眼。
上面用炭笔写着两个字：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