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放下笔,台灯的光线照在纸上,提纲已经写了三页。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肩膀。办公室里安静,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二十分。窗外还能听见操场上零星的脚步声,新兵们还在加练。
他披上外套走出门。
赵刚正在楼下等他,手里拿着一叠表格。“西区两个连的体能测试成绩出来了,合格率不到四成。”他说,“很多人跑不完五里,射击也脱靶严重。”
林青接过表格翻了翻,点头。“那就从基础开始。明天起,全军推行每日三练。”
“三练?”
“晨跑五里,午间战术推演,晚上实弹演练。”林青说,“不能只靠人多,得练出真本事。”
赵刚记下内容。“老兵那边可能有意见,他们习惯了松散训练。”
“谁不服,就让他和新兵比一场。”林青看着远处的操场,“我亲自下场。”
第二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林青穿着作训服站在队伍前面,没说话,先做了十组俯卧撑,接着是引体向上、折返跑。做完一套动作,他才开口。
“我不比你们强,只是练得多。”他说,“今天开始,每天我和大家一起练。”
队伍里有人小声嘀咕,也有人眼神发亮。
早上的五里跑,林青带头冲在最前。跑到三里时,不少新兵掉队,几个老兵也开始喘粗气。林青放慢速度,在最后几排来回穿梭,一边跑一边喊口令。
“抬腿!摆臂!呼吸跟上节奏!”
跑完最后一圈,他站在终点线旁,看着一个个士兵冲过。有人直接瘫在地上,有人扶着膝盖干呕。他没让休息,集合整队。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会比今天快半分钟。”他说,“想留在队伍里的,就跟上来。”
上午八点,各营主官开会。林青把武器采购的事提上议程。
“我们现在用的枪,一半是老式汉阳造,打两轮就卡壳。”他说,“我已经联系南方渠道,能搞到一批德制步枪,还有手榴弹。”
“钱从哪来?”有人问。
“卖了一批缴获的烟土,加上商会那边借的款。”林青说,“运输走水路,绕开北边的检查站,三天后到货。”
“要是被截了怎么办?”
“路线是我亲自定的,每段都有接应点。”林青说,“另外,修械所马上开工,旧枪能改的全部改造,子弹也要试着自己压。”
会议结束后,他叫住赵刚。“情报的事不能再拖。王旅长背后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我们必须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动手。”
下午两点,十名新兵被带到一间空屋。林青站在黑板前,写下两个字:耳目。
“你们十个,从今天起不归任何营管,只听我命令。”他说,“任务很简单——看,听,记,报。”
他教他们怎么用暗语写简报,怎么画简易地图,怎么分辨不同部队的口音和番号。每人发了一个小本子,要求每天黄昏前交一次情报。
“北面通敌军据点,南面是商道,东西两边山口经常有土匪出没。”林青指着墙上的图,“每个方向两人,轮流换岗,不准漏班。”
训练从第三天开始变样。
林青不再只是指挥,而是直接参与每一项科目。拼刺训练时,他和新兵对练,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一开始有人不敢用力,怕伤到他。他直接挨了一枪托,站起来说:“战场上没人会因为你官大就手下留情。”
那天之后,没人再放水。
第五天晚上,实弹射击考核。目标是五十米外的人形靶。十发子弹,七发中胸才算合格。
第一轮下来,合格的不到三分之一。
林青拿起自己的枪,装弹,上膛,立姿射击。十发打完,靶纸几乎被撕开。他放下枪,对所有人说:“不是枪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第二天加练十二小时,中间只给一顿饭。有人脚底磨破,缠上布条继续练。到了晚上,合格率提到六成。
第七天,第一批新武器运到。
三十支德制步枪,五百枚手榴弹,还有两千发配套子弹。林青亲自验货,一支支检查枪机是否顺畅,弹药有没有受潮。
“分两批下发。”他对赵刚说,“优先给进步快的新兵,再补进老兵骨干。”
“会不会引起不满?”
“想拿好枪,就得拿出成绩。”林青说,“下周搞一次对抗演练,赢的连队优先装备。”
耳目队的情报也开始汇总。
第一天只有零星记录:某地发现陌生商贩,某村有陌生人打听驻军情况。林青看完,让赵刚派人去核实。
第三天,一条消息引起注意:北面据点有车辆进出频繁,像是在搬运物资。
林青盯着地图看了很久,让人把最近七天的所有简报都调出来。他发现,每隔两天就会有一次类似的动静,时间都在傍晚,路线固定。
“不是例行巡逻。”他说,“他们在准备什么。”
他下令加强夜间警戒,同时让耳目队加密汇报频率,改为早晚两次。
第十天,整风动员会前一天。
林青在训练场看了一整天演习。新组建的突击小组完成了一次模拟突袭,从隐蔽接近到投弹压制,全程十五分钟,无一人暴露。
“比之前强多了。”赵刚说。
“还不够。”林青摇头,“反应速度慢,配合也不够默契。明天再来一遍,我要看到十分钟内结束战斗。”
晚上七点,他回到办公室。桌上堆着今天的训练日志和最新一批情报。他一份份看过,用红笔标出问题点。
赵刚进来时,他正盯着一张地图。
“西区三连有两个新兵发烧,可能是训练太猛。”赵刚说,“卫生员建议让他们休息两天。”
“准两天。”林青说,“但归队后要补训。”
“你呢?你不歇?”
“等我把这些看完。”林青指着桌上的文件,“耳目队说南边路上出现了新面孔,连续三天,穿便衣,背着包袱。不像普通商人。”
“要不要抓来问问?”
“再等等。”林青摸了摸下巴,“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哨卡反应速度。现在动手,反而打草惊蛇。”
赵刚点头。“那你别熬太晚。”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林青喝了口凉茶,继续翻资料。墙上挂钟走到九点四十七分,他忽然停下笔。
情报本上有一行字:**今日黄昏,东山口流动哨回报,发现一枚纽扣,样式与我军现行制服不符,已取回。**
他打开抽屉,取出那枚用纸包着的纽扣。金属质地,四孔,边缘有细微划痕。他没见过这种款式。
他站起来,走到地图前,用铅笔圈出东山口的位置。又翻开前几天的简报,逐页查找是否有类似踪迹。
电话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