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军靴踩在连接舱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舱门在他身后滑拢，发出“嗤”的一声气阀排气音，将外界指挥舰的嘈杂彻底隔绝。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密闭舱室，四壁嵌着冷白色的光带，正中央悬浮着半透明的神经接驳环——淡蓝色的光晕里，数万根纳米级神经探针像蛰伏的银线，微微颤动着。
他抬手扯开作战服领口的搭扣，露出颈后那块淡青色的生物接口。指尖触到接驳环的瞬间，环身突然亮起流动的蓝光，探针如潮水般涌来，却没有半分刺痛，只像一层微凉的薄雾裹住了接口。
“神经同步开始……脑电波匹配中……”舱内的电子音刚落，林宇忽然觉得眼前一暗，随即被无边的数据流吞没——亿万光点在视野里炸开，像突然坠入了星群的漩涡，耳边是“嗡”的一声长鸣，那是脑电波与蛟龙号母舰主脑完成深度绑定的信号。
下一秒，失重感褪去。
他站在了蛟龙号母舰的指挥甲板上。
脚下是泛着哑光的黑色舰桥地板，倒映着头顶环形穹顶的星光——那是模拟白地星夜空的全息投影，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正悬在正上方，像三颗凝固的希望。甲板两侧，数不清的光屏呈扇形展开，上面滚动着各集团军的战备数据：能源储备97%，武器系统待激活，机甲集群同步率99.3%……
而他的身后，是铺展到视野尽头的钢铁洪流。
六个集团军像六条蛰伏的巨龙，在母舰后方的虚空里列阵。先锋集团军的机甲群泛着银灰色的冷光，驾驶舱里欧瑞尼斯人是天生的机甲驾驶员，龟壳与神经接驳器的融合让他们能与机甲达成0.1秒级的同步。
左翼的重装集团军则是赛普特人的主场，他们驾驶的“晶岩”坦克舰像一座座移动的堡垒，舰体表面覆盖着六合星里特有的玄武岩装甲，触须状的能量导管在装甲下游走，那是他们从母星学来的能量循环技术。
右翼的空战集团军最是惹眼。拳术师人的“雷鹏”战机群展开着合金翼，翼尖的脉冲炮正蓄着淡紫色的光——这些身高近三米的壮汉，手臂上盘着传承千年的战斗图腾，此刻正握着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后阵的补给集团军飘着数万艘银白色的运输舰，六合星烁虫族的灰白皮肤在舷窗后若隐若现，他们的种族天生能感知能量流动，此刻正紧盯着物资输送管道的数据流；最后的特战集团军则安静得像影子，巴纳德人的黑色作战服与虚空几乎融为一体，他们的瞳孔是纯粹的蓝色，能在黑暗中捕捉到0.01勒克斯的微光，此刻正趴在突击舰的舱壁上，四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粒子匕首。
林宇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这跨越五个星区、凝聚了六种文明的钢铁阵列。他的作战靴在甲板上顿了顿，清脆的声响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让原本只有能量嗡鸣的虚空瞬间安静下来。
“联邦的同志们。”他开口，声音透过脑电波同步系统，清晰地传入每个驾驶舱、每艘战舰的通讯器里。没有激昂的铺垫，只有沉得像星核的沉稳，“你们面前的光屏上，应该已经看到了海瑞恩人的‘狱火’守卫星——那东西的主炮一发，就能蒸发白地星的海洋；双子文明的能量网正在织向我们的殖民星，他们的星语机甲里，装着专门抽取智慧生物意识的‘噬魂舱’。”
他抬手，指向远方血色悬臂的方向，那里的星尘正被某种巨大的能量搅动，泛起不祥的暗红：“他们不是来谈判的。海瑞恩人的字典里没有‘共存’，双子文明的历史里，所有被他们盯上的文明，最后都成了他们能量网里的‘养料’。”
“白地星的麦田该收割了，巴纳德的火山刚喷发出新的矿脉，六合星的孩子还在学第一句联邦通用语……”林宇的声音微微发颤，不是恐惧，是愤怒，“他们要踏碎这些。他们要把我们的家园变成新的血色悬臂，把我们的文明，变成他们史书里‘已征服’的注脚。”
甲板上的光屏突然集体亮起，闪过海瑞恩舰队摧毁殖民星的影像——蓝色的星球在红光中崩解，像一颗被捏碎的玻璃珠。
“这是文明之间的战争。”林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柄突然出鞘的长刀，“没有投降的余地，没有中立的缝隙。要么，我们把他们埋在这片星域，让他们的战舰变成新的星尘；要么，我们所有人——欧瑞尼斯人的甲壳、赛普特人的头颅、拳术师人的图腾、六合星人的灰白皮肤、巴纳德人的身躯——都变成他们奴役手册里的标本。”
他停顿了三秒，足够让每一个字砸进所有人的心脏。
“告诉我，”他猛地抬手，握拳砸向自己的胸口，作战服下的骨骼发出沉闷的共鸣，“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战！”
第一个声音炸响在先锋集团军的队列里，是欧瑞尼斯人的机甲驾驶员，他的机械义拳重重砸在驾驶舱壁上，发出“哐”的巨响。
“战！战！”
赛普特人的皮肤突然集体绷紧，像一片竖起的钢针，他们的呐喊带着独特的颤音，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刺耳。
“战——！”
拳术师人的怒吼震得“雷鹏”战机的合金翼嗡嗡作响，他们拍打着胸口，图腾在能量光线下亮起灼热的红光，仿佛要将血脉里的战魂点燃。
六合星人的灰白手掌按在运输舰的控制台，他们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像春雨砸在石板上，密集而执着；巴纳德人依旧没动，但他们的蓝色瞳孔里，突然燃起了两簇幽火——那是他们准备冲锋的信号。
呐喊声从各个方向涌来，起初是零散的星点，很快就汇成了席卷整个阵列的风暴。六万艘战舰的能量核心仿佛被这股声浪点燃，同时发出“嗡”的共鸣，舰首的主炮开始充能，机甲的推进器喷吐出灼热的焰流，连虚空里的星尘都被这股意志搅动，泛起金色的涟漪。
蛟龙号里，苏晴看着眼前沸腾的钢铁洪流，缓缓握紧了拳头。刘叶婷紧紧抿着嘴，眼里充满着视死如归的斗志。而赵洋则一言不发，但是指尖的颤抖足以表明他内心不平静。
那是，六个集团军、六种文明，以及一颗誓死守护家园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