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更,紫宸宫沉入一片墨色死寂。檐角铜铃不响,连更夫的梆子也早被一道密旨压得噤声。唯有御帐之内,一盏琉璃蟠龙灯幽幽燃着青焰,映得龙榻上那道明黄身影如浮于冥河之上。
皇帝已昏睡七日。
太医署轮番请脉,皆言“心神枯竭,魂游太虚”,可无人敢提那一夜惊变——当值守夜的内侍撞见龙榻边缘渗出暗红丝线,蜿蜒如藤,竟顺着金砖缝隙爬至殿门,触之腥冷黏腻,验之……是血。
而此刻,锦年跪在龙榻前,指尖捻着一根极细的银针,针尾缠绕着半寸猩红丝线,正从皇帝唇缝中缓缓抽出。她屏息凝神,目光紧锁那根丝线的走向——它并非随意穿出,而是以古法“回针十八式”中的“倒钩牵魂”绣成一道隐秘纹路,在帝王舌底勾勒出半个残缺图腾。
这不是梦呓,是血书。
更确切地说,是一封用意识与精血织就的密诏,藏于梦境深处,唯有通晓“绣梦术”的人方可解读。这门失传百年的技艺,源自前朝一位以绣针渡魂的女官,传说她能借丝线牵引亡者记忆,如今却在苏锦年的血脉里悄然复苏。
她轻轻将丝线引至一方素绢之上,随着呼吸节奏,指尖微颤,丝线自动延展、交织,竟浮现出一幅山河轮廓:北境雪原之上,一座石碑矗立,碑文为“棠”字裂地而生;南方水乡,则有千盏河灯拼出“春”字;中央长安城池,却被一根红线贯穿心脏位置,仿佛整座帝国,不过是某件未完成嫁衣上的刺绣中心。
突然,皇帝喉间发出一声低吟,脖颈青筋暴起,额角渗出黑血。锦年迅速抽出腰间一枚海棠形铜尺,贴于其心口,低声念咒:“丝断不散,魂归有路,借我三更,还您清明。”
刹那间,帐内温度骤降,四壁挂饰无风自动,那些平日供奉的龙凤呈祥绣屏竟纷纷裂开细纹,从中渗出丝丝缕缕的暗红丝线,如活物般向龙榻汇聚。这是皇宫地脉中埋藏多年的“镇魂绣阵”被触动所致——当年太子妃暴毙,杜嬷嬷奉命以万人绣经镇压怨气,却不料反将一段段冤魂织进了宫墙骨血之中。
而今,皇帝梦中所见,正是这些被掩埋的记忆碎片。
锦年咬破指尖,以血续线,继续解构那幅血绘舆图。终于,她在西北一角发现一处异常:本该是荒漠戈壁的位置,竟浮现一行小字——
“吾女藏于绣坊第七重门后,若见此书,速焚遗诏。”
她的手猛地一抖。
“吾女”?皇帝何曾有过公开的女儿?世人皆知太子早夭,贵妃无子,皇后多年不孕……可这血书中提及的“绣坊第七重门”,分明指向禁宫最深处那座从未启用的“寒棠阁”——据传,那是为夭折公主预备的冥居之所,每年春分要点燃七盏长明灯,由盲眼绣娘日夜缝制一件白缎葬衣。
难道……当年所谓的“夭折”,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调包?
窗外忽起一阵阴风,吹熄了琉璃灯芯。黑暗中,一道影子无声落在窗棂,竟是沈清砚。他一身玄袍染霜,肩头还带着边关急报的火漆印痕,声音低哑如刀刮铁:“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被绣进梦里的真相。”她抬头,眼中泪光未落,却已有决意燃烧,“皇上梦见自己杀了亲生女儿,而杀死她的工具……是一枚金顶红尾的绣花针——和我母亲当年用的一模一样。”
沈清砚瞳孔骤缩。
他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的重量:苏婉娘,前朝最后一位“御绣使”,因涉嫌魇镇皇嗣被凌迟处死,尸骨弃于乱坟岗,唯有一双巧手被制成标本,悬于刑部示众十年。而今日,同样的指控,正通过皇帝的梦境,悄然重演。
“这不是梦。”沈清砚缓缓拔剑,剑锋轻挑龙榻边缘那根尚未收回的血丝,“是有人在借他的心神,布一场更大的局——让天下以为 非常抱歉,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我们无法提供存在敏感信息的答案。如果您有任何其他问题或需要帮助,请随时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