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内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气味。伊恩仔细检查着光片,最终点了点头。
“恢复得很好,骨裂已经完全愈合,夹板今天开始就可以不用再带了。”
随着固定夹板被取下,安尔艾斯活动了一下彻底解放的右臂。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感受着力量在肌肉中流畅运转——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他在面对某只雪豹时有了更大的优势。
他立刻转头看向身侧,陆锦恒正安静地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安尔艾斯没有错过对方在自己转动右臂时,那冰蓝色瞳孔几不可察的收缩。
“不过,”伊恩补充道,“初期还是要注意,避免突然的剧烈发力或过度负重。”
“明白,谢谢医生!”安尔艾斯应得爽快,目光却始终锁在陆锦恒身上,嘴角勾起一个带着野心的弧度。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安尔艾斯故意将痊愈的右手搭在腰间,指节轻轻敲击着皮带扣,发出规律的轻响。这声音像是在敲打陆锦恒紧绷的神经。
“终于解放了。”安尔艾斯状似随意地感慨,“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副队。”
陆锦恒目不斜视:“本职工作而已。”
“是吗?”安尔艾斯忽然凑近半步,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对方耳廓,“那以后……是不是就不用麻烦你了?”
陆锦恒猛地停下脚步,侧头看他。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他冰蓝色的眼底凝成锐利的锋芒。
“你最好记住医生的话。”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警告,“适可而止。”
这句话成了傍晚时分宿舍里的预言。
安尔艾斯活动着拆除夹板、略显苍白但已恢复自由的右手五指,一种久违的轻快感流遍全身。他看着坐在书桌前,正凝神审阅光屏上作战报告的陆锦恒,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得寸进尺”的宣言,是时候付诸实践了。
他脚步放得极轻,像真正的掠食者靠近猎物,悄无声息地走到陆锦恒身侧。没有预兆,他刚刚获得自由的右手非常自然地伸出,精准地抽走了陆锦恒指尖虚握着的电子文件板。
“!”
陆锦恒先是一怔,随即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他猛地转头,视线锐利如刀,声音里带着被骤然冒犯的冷厉:“安尔艾斯!还给我!”
他倏然起身,伸手便要去夺。动作间带起一阵微风,拂动了他额前银白的发丝。
安尔艾斯早有所料,敏捷地后退半步,轻松避开了他抢夺的手。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带着挑衅的亲昵笑容:“副队,别这么小气嘛。我就想参考一下……”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技术交流,而非明目张胆的“抢劫”。
陆锦恒的耐心显然被这无赖行径消耗殆尽,或者说,他内心深处对这种过于直接、打破了安全距离的侵犯感到了强烈的恐慌。他再次上前,这次动作更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非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和掌控权不可。
然而,安尔艾斯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陆锦恒逼近的瞬间,他不再后退,反而迎了上去。利用身高和体型的优势,以及刚刚恢复的、双手并用的灵活性,他左手格开陆锦恒伸来的手腕,右手顺势将文件板往身后的书桌上一按,同时身体前倾——
电光火石之间,陆锦恒只觉得眼前一暗,安尔艾斯的身影已经笼罩下来。他的双臂越过他的身侧,稳稳撑在了书桌边缘,形成了一个坚固的、无法轻易挣脱的禁锢圈,将他彻底困在了书桌与他的胸膛之间。
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一个令人窒息的程度。
陆锦恒甚至能看清安尔艾斯眼中闪烁的、得逞的亮光,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机油与阳光的味道。
这已经是安尔艾斯第三次将他禁锢在书桌前了。
“你……!”陆锦恒呼吸一窒,浑身的毛发几乎都要炸开。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地用手抵住安尔艾斯的胸膛,想将他推开,但对方纹丝不动,那结实的胸膛隔着衣物传递出不容忽视的力量和热度。
“我怎么了?”安尔艾斯微微低头,看着被困在方寸之间、明显有些失措的雪豹,嘴角勾着坏笑,声音压低,带着蛊惑,“副队,文件就在你身后,有本事……自己拿啊。”
他的目光大胆地落在陆锦恒脸上,掠过他因怒气而微蹙的眉,最终定格在那微微张开的、色泽偏淡的唇上。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有什么情绪在悄然燃烧。
陆锦恒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他从未与人如此贴近过,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热量,近到仿佛所有的防御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瓦解。
推拒的手仿佛失去了力气,抵在对方胸膛上,更像是无力的依附。他想斥责,想用最冰冷的言语逼退他,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短促而压抑的气音。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滚烫的绯色,迅速向颈侧蔓延。
他别开脸,试图躲避那过于灼热的视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自镇定:“安尔艾斯……放开!”
这声斥责,在此刻的情境下,却显得底气不足,甚至带着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安尔艾斯看着他泛红的耳廓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头那点恶作剧的得意,渐渐被一种更柔软、更汹涌的情感取代。他没有依言放开,反而靠得更近了些,几乎是将下巴抵在了陆锦恒的颈窝处,用气音在他耳边低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副队……”
“关起门来,‘得寸进尺’的权利,可是你默许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陆锦恒的脑海。他浑身一僵,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两人交织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不知是谁的,或者,早已分不清彼此。
文件板静静地躺在书桌上,无人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