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问迦蓝。”
四字轻吐,如同梵音禅唱,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过了那“天地同悲”剑势带来的肃杀与悲鸣。
贾蓝玉虚托的掌心之上,并未出现耀眼的佛光,反而凝聚出了一团极其内敛、近乎透明、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的琉璃光晕。光晕之中,仿佛有无数微小的金色梵文生灭流转,散发出宁静、洞察、净化万物的气息。
这团琉璃光晕出现的刹那,那笼罩而下的、仿佛能毁灭一切的“天地同悲”剑势,竟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速度骤然一滞!那悲凉肃杀的剑意,在接触到琉璃光晕散发的平和气息时,仿佛冰雪遇到了阳光,开始剧烈地波动、消融!
楚忌只觉得自己的剑,仿佛刺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却又坚韧无比的胶着之中!那毁灭性的剑罡,被那琉璃光晕中蕴含的奇异震荡之力层层削弱、分解!更可怕的是,他感到自己的心神仿佛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笼罩,种种因嫉妒、怨恨、贪婪而生的杂念,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干扰着他的剑心,使得那原本圆融霸道的剑意,出现了细微却致命的滞涩!
“这是什么邪法?!”楚忌心中骇然,拼命催动内力,想要强行破开那诡异的琉璃力场!
然而,贾蓝玉动了。
他虚托的右手,缓缓向前一按。
那团琉璃光晕随之向前平移,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印向了楚忌的剑尖!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
只有一声如同镜面破碎般的、清脆而悠扬的——
“叮——!”
琉璃光晕与流云剑尖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柄寒光凛冽的流云剑,从剑尖开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寸寸碾过,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中,彻底崩碎!化为无数闪烁着寒光的碎片,四散飞溅!
而楚忌,如遭雷击!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既磅礴厚重又带着净化意味的巨力,沿着剑柄瞬间传入他的手臂,直冲经脉脏腑!他那凌厉的“天地同悲”剑意,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土崩瓦解!
“噗——!”
一大口鲜血如同血箭般从楚忌口中狂喷而出!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臂软软垂下,显然经脉已受了重创!
他重重地撞在大厅的柱子上,又滑落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吐出更多的鲜血,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惊、怨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败了!
他竟然败了!
而且败得如此彻底!
他引以为傲的梵净七绝,他苦修多年的先天内力,在贾蓝玉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空手!仅仅是空手虚按!便崩碎了楚忌的利剑,并将其重创!
这是何等武功?何等境界?
那琉璃般的光晕,那宁静而浩瀚的意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如来神掌?!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青衣少年,已非他们所能觊觎和掌控的存在!
贾蓝玉缓缓收回手掌,那琉璃光晕悄然散去。他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尘埃。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萎顿在地的楚忌,眼中无喜无悲,既无胜利的得意,也无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片看透世情的淡漠。
“楚忌,”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败,非败于武功,而是败于心术。你的剑,充满了嫉妒与贪婪,早已失了梵净派中正平和之本意。今日我不杀你,非为仁慈,而是不屑。带着你的失败和怨恨,滚回梵净派吧。告诉苏正风,昔日因果,他日我自会亲上梵净山,与他……一一清算。”
他的话,如同最终的审判,敲打在楚忌的心上,也敲打在在场所有梵净派弟子和与梵净派交好之人的心上。
楚忌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指着贾蓝玉,想要说什么,却最终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几名梵净派弟子慌忙上前,将其扶起,看向贾蓝玉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与复杂,再也不敢有丝毫停留,仓皇地抬着楚忌离开了大厅。
贾蓝玉不再看他们,转而将目光投向主位上面色铁青的刘乘风,以及神色凝重的了尘大师等人。
“第一场,承让。”他语气依旧平淡,“不知这第二场,哪位前辈赐教?”
大厅内,再次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
连楚忌都败得如此干脆,还有谁敢轻易上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位一直闭目捻动佛珠的少林高僧——了尘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