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苗寨众人的突然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原本已成定局的场面再起波澜。
阿幼朵手持一柄小巧却锋利的银刀,如同一只护崽的母豹,怒视着楚忌,娇叱道:“楚忌!你们中原门派跑到我们滇南来撒野,还想伤害我们白苗寨的客人,问过我们手中的刀了吗?”
族长手持一柄沉重的青铜战刀,气息彪悍,目光如电扫过楚忌和了尘,沉声道:“此乃我白苗之地,不容外人放肆。贾蓝玉是我寨客人,谁想动他,先过我这一关!”
桑吉大叔虽未持兵器,但站在族长身侧,手中捏着几枚闪烁着幽光的银针,气息沉凝,显然也非弱者。他身后数十名白苗猎人,个个眼神锐利,常年与山林猛兽搏杀养成的煞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楚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个贾蓝玉就已经如此难缠,有了尘大师的从旁协助,他尚有把握。可如今又多了整个白苗寨的精锐!白苗寨在滇南势力不小,尤其擅长山林作战,一旦冲突起来,即便能胜,也必然是惨胜,而且彻底得罪了地头蛇,后续寻找宝物必将困难重重。
了尘大师也皱紧了眉头,低诵佛号:“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何必妄动刀刃?此子身怀之物,关乎重大,若处置不当,恐引来江湖浩劫……”
“老和尚!”阿幼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阿玉哥哥是我们白苗寨的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比你清楚!你们无非就是贪图他身上的武功罢了!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了尘大师被一个小姑娘如此顶撞,饶是他修养深厚,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时语塞。
贾蓝玉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白苗寨众人,尤其是阿幼朵那倔强而坚定的背影,冰冷的心湖深处,涌起一股暖流。他上前一步,与族长和桑吉大叔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地看向楚忌和了尘。
“楚忌,了尘大师。”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来神掌,乃前辈高人所托,非有缘、有德者不可得。你楚忌,心术不正,嫉贤妒能,不配拥有。而大师你,”他转向了尘,“口口声声佛门慈悲,却行抢夺之事,与魔何异?佛法在你心中,难道抵不过一门武功的诱惑?”
了尘大师身躯微微一震,贾蓝玉的话如同警钟,敲打在他的心坎上。他此次出手,固然有相助梵净派之意,但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对那传说中的佛门至高武学的一丝贪念?
贾蓝玉继续道:“今日,有白苗寨朋友在此,你们已无胜算。若执意要战,我奉陪到底,无非是两败俱伤之局。但我想问楚忌一句,你如此执着于权力与力量,甚至不惜勾结黑巫教,背叛师门,你可还记得当初拜入梵净派时,所求为何?你的‘迦蓝净土’,又在何方?”楚忌一直诬陷自己为叛徒,自己就故意诬陷他勾结黑巫教,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楚忌闻言,脸色变幻不定。贾蓝玉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入他内心最虚伪、最阴暗的角落。他看着眼前气势如虹的贾蓝玉,看着虎视眈眈的白苗寨众人,再看看脸色晦暗不明的了尘大师,心中又一次涌起无力与挫败感。上一次的无力与挫败感也是贾蓝玉给的,当时自己想偷袭他时被他的如来神掌震断手臂呕血成升,面对他那威猛无比的掌法,自己也是如今天一般充满挫败感。他不知道那时他的蚀心掌也对贾蓝玉造成了差点毁灭终身的伤害,蚀心掌力毁了贾蓝玉的丹田筋脉和琵琶骨,这些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记得那时他的挫败感也是如今天一般强烈。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强行动手,只怕会一败涂地。
“……我们走。”楚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脸色铁青,收剑入鞘。他深深地看了贾蓝玉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怨恨,有不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他转身,带着同样面色难看的梵净派弟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了尘大师长叹一声,对着贾蓝玉和白苗寨众人合十一礼:“今日之事,是老衲着相了。施主所言有理,净土自在心中,外力强求不得。望施主善用此功,勿坠魔道。告辞。”说完,他也身形飘动,如同白云般远去,消失在山林之间。
强敌退去,落魂涧畔,只剩下贾蓝玉和白苗寨众人。
阿幼朵立刻跑到贾蓝玉身边,关切地问道:“阿玉哥哥,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贾蓝玉看着她焦急的小脸,心中一软,摇了摇头,温和道:“我没事,多谢你们及时赶来。”
族长走上前,拍了拍贾蓝玉的肩膀,豪爽地笑道:“阿玉,你是我白苗寨的客人,更是朋友!朋友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桑吉大叔也欣慰地看着贾蓝玉:“孩子,你长大了,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和道路。”
贾蓝玉心中感动,对着族长和桑吉大叔,以及所有白苗寨猎人,郑重地行了一礼:“今日之恩,贾蓝玉永世不忘!”
夕阳的余晖洒落,将众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混战与对峙,此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
贾蓝玉知道,楚忌绝不会善罢甘休,黑巫教的威胁也并未解除,江湖之路依旧漫长而艰险。
但此刻,他看着身边这些真诚关心他的人,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力量,感受着脑海中那玄奥深邃的如来神掌真意,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平静。
他的迦蓝净土,不在遥远的西天,不在香火鼎盛的寺庙,而在于脚下走过的路,在于手中掌握的力量,在于心中守护的信念,在于身边这些值得珍惜的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