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赤红色的山峦。贾蓝玉栖身的岩缝,勉强抵御着戈壁夜间的刺骨寒风。他并未深度入定,而是保持着“佛问迦蓝”意境的半开启状态,一边恢复白日跋涉的消耗,一边警惕着周遭的任何异动。
远处那片谷地上空氤氲的淡金色佛光,在沉沉的黑暗中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如同呼吸般,有着微弱的明灭变化,为这死寂的荒山增添了一抹神秘与祥和。怀中的旱烟杆持续传来温热的波动,坚定地指向佛光所在的方向,确认了那不是海市蜃楼或错觉。
“佛光指引,烟杆共鸣……看来,那谷地即便不是‘金顶佛灯’的直接传承之地,也必然与之中断的佛门传承有着极深的关联。”贾蓝玉心中思忖,“只是,这等异象,能吸引我来,自然也能吸引其他人。”
他的感知力场如同无形的涟漪,向着山峰下方扩散。能模糊地察觉到,在数里乃至十数里外,一些微弱而隐晦的气息也在蛰伏,如同暗夜中的狼群,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梵净派的沉稳,青城派的凌厉,甚至还有一两股陌生的、带着煞气的意念,显然是其他被佛光或传言吸引而来的高手。
“树欲静而风不止。”贾蓝玉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也好,便让这赤金山,作为尔等的埋骨之地。”
他不再多想,收敛心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无论前方有何等考验,有何等敌人,唯有以力破之,以智取之。
翌日,天光微熹,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贾蓝玉便已起身。他简单用了些干粮清水,随后身形展动,如同苍鹰掠壁,向着昨夜确定的谷地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那片谷地,周围的景象越发奇特。山体的赤红色愈发浓郁,仿佛浸染了无数岁月的朱砂。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与戈壁的干燥土腥味混合,形成一种奇异的感受。更令人心惊的是,此地的天地元气变得异常活跃且混乱,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力量在相互碰撞、交织。
旱烟杆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梵唱般的嗡鸣。
一个时辰后,贾蓝玉抵达了谷地的入口。
那并非一个开阔的通道,而是两座如同被巨斧劈开的赤色巨岩形成的狭窄缝隙,仅容两三人并行。缝隙深处幽暗,看不清内里情形。而谷口周围的空地上,竟然已经聚集了数十人!
这些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几个阵营。
人数最多的,是梵净派一方,由赵、钱两位长老带领,约有十五六名精英弟子,他们结成一个简易的阵势,气息相连,神色警惕地看着其他势力。苏正风并未亲至,显然坐镇后方,或者另有要事。
另一边,是青城派残存的人员,由一位面色冷峻、背负双剑的老者带领,人数只有七八人,但个个眼神锐利,杀气腾腾,正是青城派另一位资深长老“双剑仙”刘松溪。他们与梵净派保持着一段距离,显然合作关系并不牢固。
此外,还有三五个一看就是独行客或者小团伙的江湖人,气息驳杂,眼神闪烁,游离在外围,显然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
而当贾蓝玉的目光扫过谷口一侧的一块巨岩时,眼神微微一凝。那里孤零零地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身着黑袍,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个苍白削瘦的下巴,周身气息如同深渊,晦涩难明。女子则是一身鲜艳的红色衣裙,在这赤红山岩背景下几乎融为一体,容颜妖媚,眼波流转间却带着一丝残忍与玩味。
“黑巫教……还有……‘赤练妖女’司徒红?”贾蓝玉心中闪过这两个名字。黑巫教果然不死心,派来了更棘手的人物。而那司徒红,乃是西北之地有名的女魔头,亦正亦邪,武功诡异,擅长用毒和魅术,没想到她也闻讯而来。
贾蓝玉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惊讶、忌惮、贪婪、杀意……种种复杂的情绪从各方人马眼中闪过。
“贾蓝玉!你终于来了!”青城派刘松溪厉声喝道,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今日这赤金谷,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梵净派的赵长老也沉声道:“贾蓝玉,念在昔日香火之情,你若肯迷途知返,交出如来神掌,我梵净派或可向掌门求情,饶你不死!”
那黑袍人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如同夜枭啼鸣:“桀桀……神掌归属,各凭本事。何必废话?”
司徒红则掩口轻笑,声音酥媚入骨:“哟,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贾公子吗?果然一表人才,气势不凡呢。不如与姐姐合作,共探这谷中奥秘,所得平分,如何?”
贾蓝玉对众人的话语充耳不闻,目光平静地扫过谷口那幽深的缝隙。他的“佛问迦蓝”意境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缝隙之内,并非简单的通道,而是笼罩着一层极其强大的、蕴含佛门禅机与迷惑心志力量的无形力场——正是那佛光的源头,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诸位既然都到了,为何不进去?”贾蓝玉淡淡开口,打破了僵持。
刘松溪冷哼一声:“这谷口有古怪,能乱人心神,产生幻象。方才已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散修闯进去,至今未见出来!”
赵长老补充道:“此乃佛门迷障,非心志坚定、佛缘深厚者不可入。强行闯入,恐有迷失之厄。”
贾蓝玉闻言,心中明了。这第一道考验,便是“心志”。他不再理会众人,迈步便向谷口走去。
“站住!”刘松溪身形一动,拦在贾蓝玉面前,双剑虽未出鞘,但凌厉的剑意已然锁定贾蓝玉,“想进去?先过了老夫这一关!”
与此同时,那黑巫教黑袍人和司徒红也眼神闪烁,气机隐隐牵动,显然不愿让贾蓝玉轻易入内。
贾蓝玉脚步不停,看着拦路的刘松溪,眼神骤然变冷:“找死。”
他并未拔刀,只是右掌抬起,对着刘松溪,虚虚一按。
“佛问迦蓝——镇!”
一股沉重如山的琉璃力场骤然降临,将刘松溪及其周围数丈空间笼罩!刘松溪脸色剧变,只觉周身空气凝固,内力运转滞涩,那蓄势待发的双剑竟似重若千钧,难以抬起!
“什么?!”他心中骇然,全力催动青城心法,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
然而,贾蓝玉已然如鬼魅般从他身侧掠过,速度丝毫不减,径直冲向了那谷口缝隙!
“拦住他!”赵长老大喝,梵净派弟子结阵欲上。
黑袍人袖中飞出一道黑气,如同毒蛇般噬向贾蓝玉后心。
司徒红纤手一扬,数点几乎看不见的粉色光华射向贾蓝玉周身大穴。
面对三方攻击,贾蓝玉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琉璃净光如同扇形扩散,将那道黑气和粉色光华尽数笼罩!
“嗤嗤嗤……”
黑气消融,粉色光华湮灭。琉璃掌力余势不衰,拍向追来的梵净派剑阵前端,将其攻势阻了一阻。
而贾蓝玉的身影,已然没入了那幽深狭窄、佛光弥漫的谷口缝隙,消失不见。
谷外,众人脸色难看。刘松溪好不容易挣脱力场束缚,脸色铁青。黑袍人兜帽下的目光更加幽深。司徒红则舔了舔红唇,眼中兴趣更浓。
“追!”刘松溪咬牙道,率先冲向谷口。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各展手段,或是运起心法护住心神,或是取出辟邪宝物,紧跟着冲入了那佛光迷障之中。
一场在心志迷障中的追逐与较量,就此展开。而最先踏入其中的贾蓝玉,已然面临着迷障内的第一重幻象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