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阁的产业如日方升,绸缎铺的云锦供不应求,香料铺的新型香品风靡京华,茶坊酒楼座无虚席,江南的茶厂与丝绸作坊更是产销两旺。
短短一年光景,黛玉已从寄人篱下的孤女,蜕变为手握庞大商业版图的商界巨擘,其心腹团队也随着产业扩张日益稳固——总账房沈墨统筹账目滴水不漏,为黛玉的商业决策提供了精准的数据支撑;香料铺李三娘匠心独运,研发的香品屡屡引爆市场,成为清风阁的核心竞争力。
这蒸蒸日上的势头,让贾府上下坐立难安。
起初,他们还只是私下嫉妒抱怨,可随着黛玉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隐隐有盖过贾府之势,贾母心中的忌惮便如藤蔓般疯长。
她深知,黛玉如今羽翼已丰,若再不加以遏制,日后怕是难以掌控,甚至可能反过来威胁到贾府的地位。
荣庆堂内,贾母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眉头紧锁,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
王夫人、邢夫人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宝钗则端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轻声细语地劝慰:“老祖宗,您别气坏了身子,林妹妹如今虽势头正盛,但终究是女子,根基尚浅,翻不起什么大浪。”
“浅?”
贾母睁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阴鸷,“她的根基如今可比咱们贾府稳固多了!你看看她手下的人,一个个忠心耿耿,把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再看看咱们府里,除了吃喝玩乐,能顶事的有几个?”
她顿了顿,语气越发冰冷,“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清风阁的财富怕是要超过咱们贾府了!到时候,她林黛玉哪里还会把咱们放在眼里?”
王夫人连忙附和:“老祖宗说得是!那林黛玉如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仗着有几分本事,便目中无人,连咱们贾府都不放在眼里。若不趁早打压她,日后必成大患!”
贾母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打压自然是要打压的,但明着来不行。她如今名声正盛,又加上宫中贵妃撑腰,硬拼只会让咱们吃亏。”
她思索半晌,缓缓道,“我倒有一计——釜底抽薪。她的产业能有今日,全靠手下那几个得力干将,若是能把她的心腹挖过来,让她变成孤家寡人,她的产业自然就会陷入混乱,到时候,咱们再趁机出手,不愁收拾不了她!”
王夫人眼睛一亮:“老祖宗英明!这釜底抽薪之计实在太高明了!只要挖走她的总账房和那个制香的妇人,清风阁必定乱作一团!”
“不错。”
贾母点点头,“那总账房沈墨,出身贫寒,想必是个贪财慕势之人,只要许以高官厚禄,不愁他不上钩;还有那个李三娘,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日子定然不好过,五千两银子,再许她一个掌柜之位,她未必不动心。”
她看向王夫人,“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做得隐秘,不能让黛玉察觉。”
“是,老祖宗,儿媳一定办好!”
王夫人喜不自胜,仿佛已经看到了清风阁分崩离析的景象。
回到自己的院落,王夫人立刻叫来心腹周瑞家的,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周瑞家的领命后,不敢耽搁,当天便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裳打扮一番后,悄悄来到清风阁总账房所在的院落外等候。
沈墨处理完一天的账目,已是黄昏时分。
他走出院落,正准备回自己的住处,忽听得身后有人轻声唤道:“沈先生留步。”
沈墨回头,见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心中不由有些疑惑:“敢问夫人是?”
周瑞家的走上前,脸上堆起笑容:“沈先生不必惊慌,我是荣国府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我家夫人听闻先生精通算术,才华出众,特意让我来请先生一叙。”
沈墨心中一惊,荣国府?
王夫人?
他与贾府素无往来,王夫人为何会突然找他?
心中虽有疑虑,但他也知道贾府的权势,不敢轻易得罪,便问道:“不知王夫人找我有何要事?”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先生随我到前面的茶馆一坐,我家夫人自有要事相告。”
周瑞家的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墨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跟着周瑞家的来到了附近一家僻静的茶馆。
两人进了一个包厢,周瑞家的先是让店小二上了好茶,然后才缓缓开口:“沈先生,我家夫人十分赏识你的才华。你在清风阁做总账房,虽然也算体面,但终究只是一个商户的手下,难登大雅之堂。”
沈墨心中一动,他出身贫寒,自幼便渴望出人头地,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在清风阁,黛玉虽待他不薄,月钱优厚,也十分信任他,但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账房先生,在那些世家贵族眼中,依旧是地位低下的商户之流。
周瑞家的见他神色微动,知道有戏,继续说道:“我家夫人说了,只要先生愿意投靠贾府,便让你担任贾府的总管家,掌管府中大小事务,月钱翻倍,从五两涨到十两,另外,再给你五百两银子作为安家费,让你在京城购置房产,接家人前来团聚。”
五百两银子!总管家之位!
沈墨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五百两银子,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在家乡的父母如今常年劳作,身体孱弱,却连像样的房子都住不起。
若是有了这笔银子,他便能让父母安享晚年,让弟妹安心读书。
而贾府总管家的职位,更是让他跻身权贵圈层,再也不用被人轻视。
他的心中如同有两个小人在交战。
一边是黛玉的知遇之恩,黛玉不仅赏识他的才华,不拘一格提拔他,还对他推心置腹,让他有机会施展抱负;另一边是贾府开出的丰厚条件,财富、地位,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周瑞家的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趁热打铁道:“沈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清风阁虽如今红火,但终究是女子经商,难成大器。而且,商户之家,终究登不上台面。而贾府乃是国公府,权势滔天,你若投靠我们,日后便是皇亲国戚的亲信,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
沈墨迟疑道,“林东家待我不薄,我这般背叛她,未免太过不义。”
“哎呀,沈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
周瑞家的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林姑娘虽好,但终究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投靠贾府,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家人的幸福,这有什么错?再说,那林黛玉如今风头正盛,难免树敌过多,日后她的产业能不能保住,还未可知呢!”
周瑞家的一番话,如同重锤般敲在沈墨的心上。
他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财富和地位的诱惑,对周瑞家的道:“请回禀王夫人,容我考虑几日,再给夫人答复。”
“好!”
周瑞家的笑道,“我家夫人说了,给先生三日时间考虑。这是一百两银子的定金,先生先拿着,算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心意。”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桌上。
沈墨看着桌上的银子,心中一阵挣扎,最终还是伸手将银子收了起来:“多谢王夫人厚爱,三日后,我定给夫人一个明确的答复。”
接下来的几日,沈墨如同坐针毡。
他一边想着贾府开出的丰厚条件,一边又念着黛玉的知遇之恩,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
他时常在账房里发呆,核算账目时也频频出错,神色异常,这一切都被细心的黛玉看在眼里。
与此同时,黛玉也收到了心腹的禀报,说贾府近日频频派人暗中接触沈墨和李三娘,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黛玉心中了然,贾府见明着打压不成,便想使出挖心腹这种卑劣手段,妄图让她的产业陷入混乱。
这日,沈墨处理完账目,心事重重地来到黛玉的书房外,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黛玉正坐在窗前看书,见他进来,放下书卷,淡淡道:“沈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沈墨低下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声音有些沙哑:“姑娘,贾府派人找我,许以厚禄,让我投靠他们,我……”
黛玉浅笑一声,语气平静无波:“你心动了?”
沈墨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出身贫寒,父母年迈,弟妹尚幼,一直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贾府给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不仅月钱翻倍,还让我担任总管家,给我五百两安家费……”
“可以理解。”
黛玉并未生气,反而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人各有志,追求更好的生活并无过错。你若想走,我不拦你,这是我给你的赏银,一百两,也算我们相识一场的情谊。”
沈墨接过茶杯,双手微微颤抖。
他看着黛玉平静的面容,心中的愧疚越发浓烈。
黛玉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还给他赏银,这份宽宏大量,让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堪。
“姑娘,我对不起你!”
沈墨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待我不薄,不仅赏识我的才华,还委以重任,我却因为一己私欲,想要背叛你,我实在太混蛋了!”
“不必愧疚。”
黛玉坐在他对面,语气依旧平静,“你在我这里,虽暂时无法给你贾府那般高的地位,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好好做事,日后我的产业发展壮大,定不会亏待你。我黛玉向来说一不二,你跟着我,日后能得到的,绝不止是几百两银子、一个管家之位那么简单。”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而且,你只看到了贾府表面的繁华,却没看到他们内里的腐朽。如今的贾府,早已外强中干,入不敷出,全靠典当度日。你若投靠他们,今日能给你五百两银子,明日或许便会因府中亏空而苛待你。更重要的是,贾府行事卑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跟着这样的人,日后怕是会惹祸上身,追悔莫及。”
沈墨心中一震,黛玉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想起了近日在京城听闻的消息,说贾府为了填补亏空,四处借贷,甚至不惜变卖祖产;想起了贾府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想起了黛玉的才华与魄力,想起了清风阁蒸蒸日上的势头。
是啊,贾府虽有权势,但早已是夕阳西下,而清风阁则如朝阳初升,前途无量。
他若是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背叛黛玉,投靠贾府,日后必定会后悔。
沈墨沉吟片刻,猛地站起身,双膝跪地,对着黛玉重重磕了三个头:“姑娘,我错了!我不该被利益诱惑,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我愿意继续留在姑娘身边,为姑娘效力,从今往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这是贾府给我的一百两定金,我现在就还给他们!”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
黛玉扶起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相信你是个有良知、有才华的人,只要你好好做事,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墨感激涕零,眼眶通红:“多谢姑娘宽宏大量!从今往后,沈墨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