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林府,本该是繁花缀枝、柳丝依依的清雅模样,却被一阵刺耳的马蹄声与呵斥声搅得鸡犬不宁。
孙绍祖一身墨色锦袍,腰束玉带,脸上带着几分酒气与桀骜不驯的戾气,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径直撞开林府的角门,身后跟着十几个膀大腰圆、手持棍棒的打手,一个个凶神恶煞,眼神浑浊,脚步踉跄间,还不忘肆意踹翻路边的花盆、踩踏阶前的青苔。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孙绍祖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呵斥着前来阻拦的小厮,声音粗哑难听,像破锣一般撞在众人耳膜上,“本大爷是孙家的当家人,是迎春那贱人的夫君!今日是来拿人的,谁敢拦,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丫鬟们哪里见过如此气势,吓得浑身发抖,缩着脖子不敢上前,林府护卫及时出现将孙绍祖等人一并围住,孙绍祖见来人个个身手不凡,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嘴巴仍然骂骂咧咧。
今日的孙绍祖,比往日更显嚣张。
他昨日在赌场输了一大笔银子,又被几个狐朋狗友嘲笑“连个妇人都管不住”,心中郁气难平,转头便想起了迎春——那个在孙家被他肆意打骂、逆来顺受的填房妻子,更是想起了林府这棵“大树”上或许还能刮下不少油水。
故而一早便带着打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既要将迎春抓回孙家继续折辱,也要逼着林府拿出银子,填补他的亏空。
“迎春那贱蹄子呢?给老子滚出来!”
“别以为躲在贾府就能万事大吉!老子告诉你,只要老子一日是她的夫君,她便一日是老子的玩物,打骂由老子,生死由老子!今日若是不把人交出来,不拿出五千两银子,老子就拆了你们这林府,让你们一个个都没地方藏身!”
丫鬟婆子们吓得纷纷躲在廊柱后、假山旁,大气不敢出,眼神中满是恐惧与厌恶。
守在潇角门里的护卫见状,连忙上前阻拦,沉声道:“孙大人,请止步!林府是林姑娘的住处,不得擅闯!”
“林姑娘?哪个林姑娘?”
孙绍祖嗤笑一声,眼神轻蔑,抬手便一巴掌扇在那护卫脸上,“不过是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女,也配在老子面前摆架子?老子今日要找的是迎春那贱货,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否则,老子连你们这林府一起砸了,连那孤女一起收拾!”
那护卫依旧不肯退让,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沉声道:“孙大人,休得放肆!林姑娘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林府,若是孙大人执意要闹,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对老子不客气!”
孙绍祖眼中戾气更甚,对着身后的打手们厉声呵斥,“给老子打!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都打倒在地,闯进去,把迎春那贱蹄子给老子拖出来!”
打手们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立刻挥舞着棍棒,朝着林府的护卫们冲了过去。
一时间,棍棒相撞的脆响、呵斥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林府内的清雅之气荡然无存。
护卫们虽身手不弱,但架不住打手们人多势众,且下手狠辣,没过多久,便有几个护卫被打倒在地,浑身是伤,疼得难以起身。
孙绍祖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眼旁观,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时不时还出言呵斥:“没用的东西,再用力点!老子养你们这群饭桶,可不是让你们来看热闹的!”
他的目光扫过倚梅园朱红大门,眼中满是贪婪与暴虐,仿佛已经看到迎春被他拖回孙家,被他肆意打骂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贾府上下跪地求饶、乖乖交出银子的场景。
此时,椅梅园内,迎春正陪着黛玉坐在窗边看书,听闻外面的喧闹声与打斗声,迎春浑身一僵,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她太熟悉这声音了,太熟悉孙绍祖的呵斥声了——每次孙绍祖到贾府,都是这般气势汹汹,都是这般肆意妄为,而每次,她都要被他抓回孙家,遭受无尽的折磨。
“林妹妹……是他……是孙绍祖……”
迎春的声音微弱而破碎,牙齿不停地打颤,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褥,指尖泛白,后背的旧伤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些被孙绍祖鞭打、辱骂、折磨的画面,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是来抓我的……我不能跟他回去……林妹妹,我不能回去……回去他会打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