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走后,暖阁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银丝炭燃烧的轻微声响,还有黛玉翻阅账本的沙沙声。
黛玉依旧专注地核对着账目,神情沉静而坚定,贾府众人的纠缠与闹剧,仿佛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境。
紫鹃端着一杯温热的茶,走进暖阁,递给黛玉,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姑娘,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贾老爷明明是自己无能,管不好贾府,却想来攀附姑娘,还敢指责姑娘忘恩负义;宝二爷更是虚伪,平日里好吃懒做,无所事事,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却想靠着姑娘摆脱困境,真是不知好歹!”
黛玉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驱散了几分秋日的寒凉,也让她的心境,越发平静。
她淡淡一笑,语气平静:“不必理会他们,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已看清。贾府早已不是从前的贾府,而我,也早已不是那个寄人篱下、任人拿捏的林黛玉。他们的贪婪与嫉妒,他们的不甘与怨恨,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毫无意义。”
紫鹃点了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咱们确实不必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只是,奴婢担心,他们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日后还会再来纠缠姑娘。”
“无妨。”
黛玉眼神坚定,语气淡漠,“若是他们再来纠缠,直接赶出去便是。”
就在这时,门外的家丁再次前来通报,语气恭敬:“姑娘,薛姑娘前来拜访,说是给姑娘炖了冰糖雪梨汤,特意送来给姑娘润肺止咳。”
黛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早已料到,贾政和宝玉之后,宝钗定会前来。
毕竟,以宝钗的性子,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和迎春风光,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攀附她、打压迎春的机会。
“让她进来。”
黛玉语气淡漠,依旧坐在书桌后,没有起身的意思。
不多时,宝钗便端着一碗冰糖雪梨汤,缓缓走进了暖阁。
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襦裙,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刻意打扮了一番,试图掩盖自己近日的憔悴与阴郁,脸上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看上去依旧温婉端庄,从容大气。
她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碗,碗中盛着冰糖雪梨汤,汤汁清澈,散发着淡淡的梨香与冰糖的甜味。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黛玉面前,将碗放在桌案上,语气温柔,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林妹妹,近日天气干燥,早晚温差大,容易口干舌燥,咳嗽感冒。我特意给你炖了些冰糖雪梨汤,润肺止咳,清热降火,你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黛玉瞥了一眼桌案上的冰糖雪梨汤,眼中没有丝毫暖意,语气淡漠:“多谢宝姐姐好意,只是我近日身子不适,脾胃虚弱,不便饮用外人之物,这汤,你还是拿回去吧。”
宝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难免有些难堪与尴尬。
她特意炖了这碗汤,就是想借着送汤的名义,讨好黛玉,拉近与黛玉的距离,然后趁机恳求黛玉指点她一二,让她也能像迎春那样,做点正事,摆脱如今的困境。
可没想到,黛玉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直接拒绝了她的好意,还刻意强调“外人之物”,显然是不想与她亲近,甚至是在刻意疏远她。
可即便如此,宝钗也只能强撑着,依旧维持着温柔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委屈与恳求:“林妹妹,你这是何苦呢?我们姐妹一场,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对你一片真心,从未有过丝毫恶意,你怎能如此见外,把我当作外人呢?”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黛玉身上,语气越发温柔,带着几分刻意的奉承:“林妹妹,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佩服你有这般大的本事,佩服你能摆脱贾府的束缚,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佩服你能将二姐姐培养得如此优秀,让她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活出了自己的风采。”
“我知道,我以前或许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或许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林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如今,我也想向你学习,做点正事,不想再整日无所事事,不想再被困在薛府,为柴米油盐操心。林妹妹,你就指点我一二吧,哪怕只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着你做事,我也心甘情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宝钗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有悔改之心,真的想好好做事。
“指点你?”
黛玉冷笑一声,眼中的嘲讽越发明显,“宝姐姐才貌双全,八面玲珑,心机深沉,善于处世,无论是诗书才情,还是人情世故,都远在我之上,哪里需要我指点?”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宝钗,语气冰冷而锐利,字字诛心:“宝姐姐,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你不是想向我学习,不是想好好做事,你只是想依附我,想借着我的势力,改变自己的处境,想靠着我,打压迎春,想让自己也能活得光鲜亮丽,想夺回你曾经失去的一切。”
“你向来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才是最了不起的,觉得迎春懦弱无能,根本不配得到我的扶持,觉得我扶持迎春,是故意打压你。可你有没有想过,迎春能有今日的成就,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是她愿意改变自己,愿意踏实做事,愿意忍受一切苦难换来的。而你,只会投机取巧,只会依附他人,只会勾心斗角,只会嫉妒别人的风光,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过,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切。”
“宝姐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这里,不欢迎你,清风阁,也不欢迎你。你若真有本事,便自己去闯,自己去挣一口饭吃,自己去活出属于自己的风采,别再想着依附他人,别再打我的主意,别再嫉妒迎春,否则,最终只会自食恶果。”
黛玉的一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穿了宝钗温柔的伪装,让她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宝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眼中的温柔与委屈,瞬间被愤怒与怨毒取代。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中的怒火与恨意,如同火山般,瞬间爆发出来。
她再也维持不住温柔的假象,语气冰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林黛玉,你别太过分!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汤,好心好意想向你学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羞辱我!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靠着几分运气,闯出了一点名堂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迎春那个懦弱无能的女人,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都是靠你,若是没有你,她依旧是那个任人欺凌、忍气吞声的弱女子,根本不配与我相提并论!你故意扶持她,故意打压我,故意让我难堪,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宝钗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布满了怨毒,死死地盯着黛玉,仿佛要将黛玉生吞活剥一般。
她心中的恨意,早已积压了许久,如今,被黛玉一番话彻底点燃,再也难以压制。
黛玉看着宝钗歇斯底里、面目狰狞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淡淡一笑,语气淡漠:“宝姐姐,话已至此,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你若是想报复我,尽管来便是,我随时奉陪。只是,我劝你,量力而行,不要自不量力,否则,最终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得个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下场。”
“你……”
宝钗被黛玉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愤怒与恨意,越发浓烈,却又无可奈何。
她知道,黛玉如今的势力,远非她所能抗衡,若是真的与黛玉硬碰硬,最终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权衡利弊之下,宝钗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恨意,死死地瞪了黛玉一眼,然后猛地拿起桌案上的白瓷碗,转身,狼狈地离开了暖阁。
走出林府的那一刻,宝钗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白瓷碗狠狠摔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白瓷碗瞬间碎裂,汤汁溅了一地,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破碎不堪,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她紧紧攥着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林黛玉,迎春,你们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必定百倍、千倍奉还!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身败名裂,我会让你们失去一切,我会让你们知道,我薛宝钗,才是最终的赢家!
看着宝钗仓皇离去的背影,紫鹃忍不住说道:“姑娘,宝钗姑娘真是太恶毒了,明明是自己不对,却还对姑娘充满了恨意,日后,咱们一定要多加防备,免得被她暗中算计。”
黛玉淡淡一笑,眼神坚定而平静:“无妨,她想做就来吧,我林黛玉还未曾怕过”
说罢,黛玉重新拿起手中的笔,目光再次落在桌案上的账本上,神情重新变得专注而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