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寂静的宫道上平稳行驶,车内,赵祯握着曹皇后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梓潼,你可曾觉得……玉成这孩子,成长得太快了?快得……让我们这做父母的,都有些措手不及。仿佛昨日还需我们暗中庇护的雏鸟,今日已能振翅高飞,甚至反过来为我们遮风挡雨了。朕这心里,既是欣慰,又觉得……似乎还没来得及让他多依赖我们一些。”
曹皇后理解丈夫的感受,她何尝不是如此?但她更多地是从一个母亲、一个皇后的现实角度出发:“官家,玉成越是出色,我们越要为他筹划周全。他心思深沉,志向高远是好事,但婚姻大事,关乎国本,岂能全由着性子来?英国公家的姻缘,于他而言是莫大的助力。至于他心里是否有别人……”曹皇后顿了顿,带着一种属于这个时代贵族女性的胸怀,“便是娶了张桂芳,将来若真有心仪的女子,纳入府中多加宠爱便是,多娶几个也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根基要先稳住啊。”
在她看来,儿子的个人情感,在稳固的权位和强大的外援面前,是可以妥协甚至是可以额外满足的,赵祯却是不置可否,他既觉得曹玉成说的有道理,但是又害怕曹玉成根基不稳,自己还是要多多上心。
与此同时,澄园书房内,曹玉成屏退左右,独自立于窗前。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出他眉宇间一丝罕见的柔和与坚定。
父母的提议言犹在耳,英国公府的权势、张桂芳可能带来的军事支持,这些冰冷的政治筹码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他深知,若点头同意,他的储君之路会平坦许多,能更快地获得一股强大的力量。
然而,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那个身影——盛家书塾里安静娴雅、却眼神清亮的六姑娘;马球场上与他并肩作战、挥杆精准的搭档;在寿安堂外,被他护在身后时,那带着感激与一丝羞怯的惊鸿一瞥……
盛明兰,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与她相处时的那份宁静与默契,是任何政治联姻都无法给予的。他欣赏她的聪慧坚韧,怜惜她的处境,更在长久的相处中,情根深种。而且曹玉成自穿越以后对于气运之说就有些迷信了,盛明兰毕竟是原书女主,气运强大。
“联姻……张桂芳……”他低声自语,随即缓缓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却又无比坚定的笑意。
“父皇,母后,你们为我筹谋,我心存感激。但有些路,我想自己选;有些人,我不想放弃。”
他想起了明兰在面对墨兰构陷时的倔强与隐忍,想起了明兰在马场上为朋友出头的仗义与坚定。他知道,她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若他为了权势另娶他人,即便日后将她接入府中,那份纯粹的情谊也将蒙上尘埃,这绝非他想要的结果。
“这万里江山,我要。但明兰,我也绝不会放手。”
窗外寒风依旧,但曹玉成的心中却因一个决定而变得火热且坚定。他清晰地认识到,一旦自己的皇子身份公之于众,婚姻之事必将卷入复杂的政治漩涡,由不得他完全做主。届时,再想迎娶家世并非顶盛、又是文官清流之女的明兰,必然会面临重重阻力,无论是来自父母对“强援”的期盼,还是朝臣们对“外戚”势力的考量。
“必须在此之前,将名分定下!” 他对自己说。趁着如今他还是“曹玉成”,许多事情反而更好操作。
思绪及此,他才惊觉,自从马球会后,忙于布局朝堂、编练新军,竟已许久未曾好好与明兰相见。那份潜藏的思念,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元宵灯节……”他目光落在桌角的日历上,嘴角微微上扬。这真是天赐良机!万民同乐,金吾不禁,男女出游赏灯亦是常事,正是最适合私下相会、互诉情愫的场合。
他立刻开始周密计划,不能显得太过刻意。他可以借答谢马球会相助之名,邀请盛家几位兄弟姐妹一同赏灯,将集体出游作为掩护,重点是创造与明兰单独交谈的机会。通过盛长柏递话,显得自然妥帖。
想到明兰在璀璨灯火下巧笑嫣然的模样,曹玉成心中充满了期待。这不仅仅是一次约会,更是他在这场宏大棋局中,为自己情感归宿落下的一步关键棋子。他要在风暴彻底来临前,为自己和明兰,守住一片宁静的港湾。
“就这么办。”他铺开信纸,开始斟酌词句,准备给盛长柏写下邀约的信函。元宵之夜,那满城火树银花,将成为他情感征程上,最美丽的见证。
正当曹玉成沉浸在即将与明兰相会的元宵计划中时,一段来自“前世”记忆的警兆如同冰锥,骤然刺入他的脑海——荣飞燕灯会被劫!
虽然此世时间线与原书略有偏差,但当前朝局的态势与“前世”何等相似!兖王狗急跳墙,邕王虎视眈眈,嘉成县主骄纵依旧,荣飞燕痴恋齐衡……所有的要素都已齐备,那场针对荣飞燕的、旨在激化矛盾、拉拢荣妃的阴谋,极有可能就在这次灯会上重演!
“大意了!”曹玉成眼神一凛,瞬间将儿女情长的浪漫思绪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政治家般的冷静与决断。“若荣飞燕当真在灯会上出事,无论是否是邕王父女直接指使,这笔账都可能被算在他们头上,届时荣贵妃悲痛欲绝,极可能被兖王利用,成为宫变的内应!必须阻止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