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如同猛虎入羊群,手中长刀挥舞间,带着沙场磨练出的狠厉与果决。他带来的也都是好手,双方在狭窄的巷道内激烈搏杀,金属碰撞声、闷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顾廷烨的目标明确——那个被丢在角落、昏迷不醒的荣飞燕。他浴血奋战,一步步向她靠近。
最终,歹徒被尽数斩杀或制服。顾廷烨身上也溅满了血迹,他毫不在意,快步走到荣飞燕身边,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只是昏迷,这才松了口气。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将她裹住,准备将她抱起。
就在这时,或许是迷药的剂量不重,或许是打斗的动静惊醒了她,荣飞燕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幽幽转醒。
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她眼帘的,首先是一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血迹却更显英武的男子面庞。他眉头微蹙,眼神关切而坚定,有力的臂膀正将她轻轻扶起。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浓重的血腥气,而他,如同守护神一般,在她最绝望、最恐惧的时刻,劈开黑暗,出现在她面前。
什么诗词风雅,什么温润如玉的齐小公爷……在这一刻,统统被眼前这个浑身浴血、杀气未消却对她动作轻柔的挺拔身影冲击得粉碎!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感激、崇拜、依赖和怦然心动的复杂情愫,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的心房。
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多……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但那“将军”二字,已带上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仰慕。
顾廷烨见她醒来,松了口气,沉声道:“荣姑娘不必多礼,在下顾廷烨,宁远侯府嫡次子,非是什么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府。”
“顾……顾廷烨……”荣飞燕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之前对齐衡的那点少女慕艾,在此刻这强烈的英雄救美冲击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迅速淡去。
顾廷烨并未多想,他只当是完成了曹玉成交付的任务。他将荣飞燕妥善送回了荣府,然后便转身离去,继续投入到灯会的善后与警戒之中。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那威武的身影,已然深深烙印在了这位荣家二小姐的心上,悄然改变了一段原本可能走向悲剧的人生轨迹,也为未来微妙的政治格局,埋下了一颗意想不到的种子。
由于提前部署,混乱很快就被镇下去,夜幕变得更黑了,而此时澄园地下密室,烛火通明,气氛肃杀
元宵夜的喧嚣与混乱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澄园地下,一间由石壁构筑、戒备森严的密室内,曹玉成端坐于主位,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眼中偶尔掠过的寒光,显示着他内心的冷厉。
顾廷烨肃立一旁,身上还带着些许夜行的风尘与淡淡的血腥气。几名被擒获的制造动乱者以及那名动手绑架荣飞燕未遂的匪首,被反绑双手,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眼神或桀骜,或闪烁,或绝望。
“开始吧。”曹玉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审讯由曹玉成亲自主导,他并未动用酷刑,而是采用了更高效的心理攻势和分化策略。
他先看向那几个制造动乱的小头目,目光如炬:
“你们可知,袭击灯会,惊扰百姓,挟持官眷,是杀头的大罪?”他开门见山,强大的气势压得那几人喘不过气。
“现在开口,指认主谋,尚可保全家人,只罪及己身。若冥顽不灵……”他顿了顿,语气冰寒,“自有办法让你们开口,届时,牵连的可就不止是你们几人了。”
其中一人梗着脖子还想硬撑,曹玉成却不看他,直接对旁边记录的书吏淡然道:“查一下此人籍贯,家中尚有何人。”那人瞬间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起来。
另一人心理防线看似更弱,在曹玉成精准的心理压力和“祸不及家人”的暗示下,终于崩溃,涕泪横流地叩头:“小的说,小的都说!是……是邕王让我们干的!他说只要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吸引官兵和英国公府的注意力,就有重赏!”
曹玉成神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他挥挥手,让人将这几个小角色带下去详细录口供。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名匪首身上。此人明显是核心死士,眼神凶狠,闭口不言。
曹玉成并不着急,他缓缓起身,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不是邕王的人,而是兖王的死士,任务目标是掳走荣飞燕,对吧?”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匪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曹玉成却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你可知道,你们今夜的行动,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批人也看在眼里,并且……乐见其成?”
匪首眼神微动,但仍不开口。
曹玉成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玩味:“邕王殿下,想必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毕竟,你们成功地将污水泼向了兖王,还差点帮他除掉了荣飞燕这个‘情敌’。”
这话如同毒针,刺入了匪首的心防!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惊疑。他们行动极其隐秘,怎会还有另一批人?
曹玉成捕捉到他这一闪而逝的惊疑,心中了然。他趁热打铁,对顾廷烨示意。
顾廷烨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们追击之时,发现另有身份不明之人尾随,似在观察,却并未出手相助你们,也未阻拦我们。若非我们动作快,尔等恐怕早已被‘灭口’。”
这是曹玉成和顾廷烨根据现场情况推断出的可能性,此刻用来攻心,效果极佳。
匪首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效忠兖王,但绝非毫无头脑。联想到兖王与邕王如今微妙的关系,再结合曹玉成和顾廷烨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自己这些人,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棋子?事成,兖王得利;事败,他们就是弃子,甚至可能被邕王的人灭口,坐实兖王的罪名!
看着匪首眼神中的坚定开始动摇,出现挣扎之色,曹玉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坐回座位,语气恢复平静,却带着最终的裁决意味:
“说吧。将你们如何布置,兖王是否知情,还有你知道的关于邕王可能介入的蛛丝马迹,统统说出来。这是你唯一能减轻罪责,或许……能让你亲眼看到,真正坑害你们的人,得到报应的机会。”
在巨大的心理冲击、对自身处境的绝望以及对背叛者的愤怒交织下,这名死士匪首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当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棂时,曹玉成手中已经拿到了厚厚一叠详细的口供。上面清晰地指向了兖王及其谋士李绪策划并实施了这场灯会绑架案,同时,也留下了可供追查邕王可能“知情”甚至“推波助澜”的线索。
“仲怀,辛苦了。”曹玉成对顾廷烨道,“改日我做东,咱们樊楼见。”
有了这些铁证,加上荣飞燕被劫的事实,兖王的罪行已无可辩驳。而如何利用这些证据,以及其中关于邕王的微妙线索,来最大化地实现政治上的收益,将是曹玉成接下来要与官家赵祯仔细斟酌的下一步棋。这个元宵之夜,在惊险与柔情之外,更成为了斩向兖王阵营的一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