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将至,主考人选迟迟未定,邕王府书房的密室之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各怀鬼胎的面孔。邕王与兖王,这两位在朝堂上势同水火的宗亲王爷,此刻竟罕见地同处一室。气氛微妙而紧张。
邕王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坦诚”,说道:“今日请你过府,是想与你商议一件关乎你我共同利益的大事。”
兖王眼神闪烁,不动声色,淡淡说道:“王兄有何指教?” 他心中警惕,不知邕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邕王随即说道:“秋闱在即,主考人选却迟迟未定。你我都知道,这主考之位,关乎为国选才,更关乎……未来朝堂的人心向背。” 他刻意加重了后半句。
兖王冷哼一声说道:“此事官家自有圣裁,你我何必操心?”
邕王笑了笑,带着几分笃定,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今官家对你我的打压已经没有半分遮掩了,人心浮动,朝中那些墙头草各个都是待价而沽。若再让官家随意指派了这主考之位,通过科举选拔一大批‘自己人’上来,假以时日,这朝堂之上,还有你我的立足之地吗?”
这话说到了兖王的痛处。他最近在军中的布局需要时间,文官体系捉襟见肘,再被他人把持,朝中还有谁能为他发声。
见兖王意动,邕王继续道:“所以,这主考之位,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必须由我们的人来担任!”
兖王眯起眼睛说道:“王兄有何高见?难不成你想让你的人上?只怕官家和朝中清流不会答应。”
邕王摆摆手,露出一副“我为大局”的模样,说道:“非也。若我的人出面争夺,目标太大,阻力必然重重。但若是由你……你素来在士林中也有些名声,由你出面,全力争取此位,胜算反而更大。”
这时,邕王身后新招募的首席谋士孙先生适时上前一步,躬身对兖王说道:“兖王殿下,我家王爷的意思是,由您明面上全力争夺主考之位。您可联合朝中倾向于您的官员,上奏推荐,陈述您精通典籍、重视实务的优势。同时,我家王爷会在暗中助您,联络其他中立官员,为您造势,并在官家面前,为您进言。我们双方合力,务必将此位拿下!”
兖王心中飞速盘算。这确实是个机会。若自己能担任主考,便是天下座师,未来新科进士皆可视为门生,这是一股巨大的政治资源!而且由邕王从旁辅助,确实能增加胜算。但……邕王会这么好心?
兖王盯着邕王说道:“王兄如此助我,不知想要什么回报?”
邕王哈哈一笑,显得极为大度,说道:“兖王多虑了。扳倒我们共同的敌人,便是最大的回报。况且,你若为主考,在安排名额、评定文章时,稍稍偏向于我邕王府推荐的一些才俊,想必也不是难事吧?你我兄弟,互利互惠而已。”
兖王明白了。邕王自己不想当这个“众矢之的”,却想借他之手,既打击对手,又能安插自己人,分一杯羹。虽然被利用的感觉不爽,但主考之位的诱惑实在太大。
兖王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好!既然王兄如此仗义,那本王便争上一争!还望王兄信守承诺,鼎力相助!”
邕王举起酒杯,说道:“一言为定!预祝兖王殿下马到成功!”
两只酒杯碰到一起,达成了短暂而脆弱的同盟。一场围绕科举主考之位的暗战,就此在两位王爷的密谋中拉开序幕。他们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争夺一个职位,更是争夺未来朝堂的话语权,以及对那些即将步入仕途的年轻士子的“所有权”。
兖王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邕王脸上那副“坦诚合作”的表情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尽在掌握的、带着几分阴鸷的得意笑容。他缓缓坐回主位,惬意地品了一口已然微凉的茶。
邕王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本王这个好弟弟,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区区一个主考之位,就让他心甘情愿地去当这个出头鸟。”
一直垂手侍立在一旁的孙谋士,此刻也抬起了头,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谄媚笑容,上前一步道:“王爷运筹帷幄,此乃一石二鸟之计,高明至极!”
他细细剖析道:“兖王殿下性子急躁,又自视甚高。由他出面去争抢这主考之位,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联络朝臣,制造声势,甚至……可能不惜触怒官家。这争夺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消耗。无论成败,他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吸引所有反对的目光和火力。”
邕王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孙谋士接着说道:“官家圣心独运,如今最忌惮的便是皇室宗亲结交士人、把持科场。兖王殿下如此卖力争夺,官家会如何想?必定心生警惕与不悦!届时,兖王越是努力,便离主考之位越远,甚至在官家心中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
他阴险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待到兖王与官家争执不下,闹得不可开交,将朝堂水彻底搅浑,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之时……便是王爷您出面收拾残局的最佳时机!”
邕王眼中精光四射,接口说到:“届时,本王便可站出来,以顾全大局、维护科举清誉、体恤圣心的姿态,推荐一位德高望重、看似中立,实则……倾向本王,或至少能被本王影响的人选。比如,那位以清廉耿直着称,却有些迂腐,周老太傅?”
孙谋士谄媚说道:“王爷明鉴!正是此理!到那时,官家正需要一个台阶下,一个能平息争端、让各方都无话可说的人选。王爷您推荐的人,既显得公允,又能实际为您所用。这主考之位,岂非还是落在了我们的掌控之中?而且,王爷您还落得个‘公允持正’的美名,与兖王的‘急功近利’形成鲜明对比。在官家心中,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邕王闻言,忍不住抚掌大笑:“妙!妙啊!让兖王去前面拼杀,耗尽力气,得罪父皇,本王却在后方以逸待劳,坐收渔利!孙先生,此计大妙!”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书房内充满了算计得逞的得意。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兖王在朝堂上碰得头破血流,而邕王则从容走出,轻松将最重要的胜利果实纳入囊中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