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宫中“官家昏迷”的紧急密报后,曹玉成心知最后的时刻已经到了。权力核心的真空,会催生出最极致的疯狂,任何准备都不为过。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必须动用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应对这场即将席卷一切的滔天巨浪。
曹玉成下得第一道命令,便是激活“教导队”,监控军中,相机行事。
他召来了负责“教导队”事务的绝对心腹曹平。这支队伍,是他以“协助训练”、“宣讲忠义”为名,安插渗透到京畿各军中的思想骨干和情报节点。
曹玉成语气着急而严峻,说到:“曹平,立刻启动所有‘教导队’成员!他们的任务是,第一,密切监视所在军营的一切动向,尤其是中下层军官和士卒的异常集结、武器分发、以及任何来源不明的命令!第二,若确认所在部队已被逆党掌控,并有作乱迹象,而自身又有把握的,可相机行事,设法控制或牵制带头作乱者,甚至……必要时可临机决断,夺取局部指挥权! 一切以阻止叛乱、维护稳定为最高准则!”
这道命令极具风险,但也可能起到奇效。这些深入基层的“教导队”成员,或许无法改变大局,但可能在关键时刻扰乱叛军的部署,拖延时间,甚至在局部扭转态势。
曹平神色凛然,立即回道:“明白!属下立刻去办!”
曹玉成接着又下了第二道命令,集结产业护卫,严守门户,以备不测。
同曹玉成对曹安说道:“曹安,立刻飞鸽传书,将我们在汴京及近郊所有产业——包括织坊、酒楼、货栈、田庄的护卫队,全部集结起来!携带所有可用兵刃弓弩,以‘防盗’为名,严守各处门户,尤其是澄园以及几处关键仓库! 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若遇强攻,准予抵抗!”
这些护卫队平日里是维护产业安全的武装力量,数量不少,且因曹玉成提供的优厚待遇和“思想教育”,忠诚度极高。他们或许不足以参与宫廷决战,但至少能保证在城中的混乱里,保住一个基本盘,成为一支在乱局中能够自保,甚至关键时刻能支援特定方向的力量。
命令下达后,整个曹氏体系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信鸽扑棱着翅膀融入夜色,快马驰出澄园,奔向各处据点。
曹玉成站在澄园的高处,望着漆黑如墨、仿佛蕴藏着无限杀机的汴京夜空。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警示官家、联络忠臣、监控军队、集结私兵,只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一步了,直接就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一阵强烈的懊悔之后,曹玉成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自责无用,必须抓住眼前还能改变的一切!
他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汴京城的权贵分布图。那些传承数代、根基深厚的武勋贵族,如英国公张家、宁远侯顾家、曲阳侯府等等,哪家没有蓄养一批精锐的部曲家将?这些私兵或许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对主家绝对忠诚,是关键时刻能发挥奇效的力量。
“兖王若要成事,必然要控制或者至少稳住这些武勋!”曹玉成瞬间想通了关键,“他若控制不了,就绝不会允许这些力量成为变数,最可能做的,就是派兵包围甚至强攻这些府邸,以家眷为质,逼迫他们保持中立甚至就范!”
他之前已经通过暗网向大多数交好或中立的武勋发出了警示,他们应当有所防备。但是——英国公府!
英国公已经将最精锐的五百部曲带入了宫中护卫官家!此刻的英国公府,防卫力量必然空虚!英国公府本就是他们首要的攻击目标!一旦张家女眷落入敌手,正在宫内血战的英国公势必投鼠忌器,甚至可能被逼妥协,那宫防就将出现致命的缺口!
“必须支援英国公府!”曹玉成瞬间下定决心。
曹玉成赶紧命令刚刚召集起来的曹家各产业护卫队,分出最精锐的三百人,由自己亲自率领,携带强弓硬弩,立刻赶往英国公府附近隐蔽待命。
同时动用最快渠道,通知英国公夫人,告知她宫中剧变及府邸可能面临的危险,让她紧闭门户,依托府内剩余护卫坚守,援兵马上就到。
曹玉成对即将出发的护卫队说道:“你们的任务不是全歼叛军,是守住英国公府!依托府墙,利用弓弩,拖延时间,固守待援!只要你们能守住,就能稳住英国公,就能为宫中平乱争取时间!明白吗?”
“明白!”” 护卫队中传来坚定的回应。
子时三刻,夜色如墨。西华门在副统领张远苍白而颤抖的手中,如同一个泄气的皮囊,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早已埋伏在外的兖王,身披暗色甲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利剑一挥,低吼道:“随本王清君侧,护社稷!杀!”
他麾下精心挑选的数百死士、以及部分被收买的原守宫卫士,如同决堤的洪水,涌过西华门,目标直指皇帝寝宫——福宁殿!
然而,就在他们冲至福宁殿前宽阔的广场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森然的枪戟丛林和冰冷的箭簇反光!
英国公须发戟张,手持长刀,如同山岳般屹立在殿前台阶的最高处。他奉旨秘密调入的五百张家部曲,早已据守有利地形,结成了紧密的防御阵型。弓弩手埋伏于廊柱殿檐之后,刀盾手与长枪兵层层叠叠,将福宁殿正门护得水泄不通。
英国公声如洪钟,响彻夜空,说道:“兖王!尔身为皇室宗亲,竟敢夜闯宫禁,刀兵指向官家寝殿,此乃谋逆大罪!还不速速放下兵器,向陛下请罪!”
兖王见突袭受阻,又惊又怒,举剑指向英国公,说道:“英国公休要血口喷人!本王接到密报,有奸佞挟持陛下,意图不轨!本王是来救驾的!你速速让开,否则便是与逆党同谋!”
他试图用“清君侧”的名义争取道义制高点,也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英国公冷笑一声,毫不退让,说道:“陛下安好,无需你如此‘救驾’!老夫奉旨守卫宫闱,没有陛下亲口诏令,任何人休想踏前一步!众将士听令,擅闯者,格杀勿论!”
“杀!” 五百部曲齐声怒吼,声震屋瓦,气势如虹。
“给本王杀进去!” 兖王知道已无退路,唯有死战。他麾下的死士也都是亡命之徒,闻言立刻发起了凶猛的冲锋。
刹那间,福宁殿前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英国公部的弓弩手率先发难,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冲锋的叛军,顿时倒下十余人。
叛军冒着箭雨冲至阵前,与严阵以待的刀盾手、长枪兵狠狠撞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喊杀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兖王的死士个体战力强悍,但英国公的部曲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依靠阵型死死顶住了对方的猛攻。
台阶上、广场上,鲜血迅速染红了汉白玉地面,不断有人倒下,伤亡持续增加。
兖王亲临战阵,挥剑砍杀,状若疯魔,但在英国公沉稳的指挥和层层阻击下,叛军的攻势如同撞上礁石的浪涛,虽然激烈,却始终无法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无法真正靠近福宁殿的大门。
李绪在后方看得焦急万分,他拉住一个传令兵低吼:“快去催!让我们控制的其他几处宫门的人,速速向福宁殿靠拢!还有,去查查英国公府那边得手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兖王这边久攻不下,心急如焚。而英国公这边,虽然暂时稳住了阵脚,但兵力处于劣势,箭矢和体力都在消耗,局面依然危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