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酒馆三人闻言大惊,正欲再问,李嬷嬷脸色大变,出言打断,“汝不过一小儿,怎敢妄言国朝大政”,随即转身向几人告罪,“小儿不知道哪里听来的狂孛言语,诸位公子莫怪,告辞。”当下李嬷嬷也顾不得茶馆外雨水肆虐,抱起曹玉成夺路而走。
李嬷嬷顾不得心中的震惊,按下心中的疑惑,冒雨抱着曹玉成快步回家,在两人换了干净衣裳后,李嬷嬷盯着曹玉成许久,待看到曹玉成流露出孩子的惶恐后,面带严肃地说:“刚才酒馆的话是何人所教,竟敢于市井评论朝中相公们的施政成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对了,你何时会说话的?竟瞒了我这么久,叫我好生忧心。”
曹玉成有些懊悔,这嘴怎么就这么快,心下想着如何敷衍过去,一时间有些着急,只得瞎编了,说到底也是读过各种玄幻小说,见过大场面的,当下便瓮声瓮气地说道,“嬷嬷莫气,我也是刚刚才能说话的,今早我于门口玩耍,一游方老道兴许见猎心喜,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当时只觉神思清明,丹田一股热气升腾直冲喉咙,后来吐出一口浊气,便能发出声音了。”
李嬷嬷寻思着,这等奇异之事到叫我遇上了,莫不是龙子龙孙自有上天庇佑,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若无此事,适才茶馆的言语又如何知晓,于是又说:“那之前论说新政的话也是那老道说的咯?”曹玉成闻言心中大喜,古人也挺好忽悠的,今天这关算是过了,高兴地说:“当然,那老道士说的东西可多了。”
李嬷嬷觉得有趣,便又问了:“那老道士还说了什么?”
曹玉成脸上作思索状,心里却有了些小九九,想着今后要出名,要读书,那都是需要钱财的,不若借老道士之名,传嬷嬷几手简单工艺,将来传扬出去,名也好,利也罢,那不都是囊中之物吗?于是开口说道:“那老道士说了很多,我有一些记住了,剩下的,一时想不起来。哦,对了,我看嬷嬷日日织布,甚是辛苦,那老道士教我一法,我当时记得认真,或许能派上用场。”
李嬷嬷一听更是来了兴致:“噢——竟是知道心疼嬷嬷了,快来说说是何方法。”
曹玉成拉着嬷嬷来到桌前示意她坐下,然后说道:“嬷嬷每日刺绣,手艺精湛,但一针一线颇为繁琐,纵是日夜不停,又能产出多少?不过堪堪温饱,几无闲暇,老道士传我一图,是一种新式织布机,有四个踏板,可控制多根经线,可织出各种精美花纹。嬷嬷用上这种织布机,不仅织得快,更能织出各种花样。”
李嬷嬷有些吃惊,随即问道:“可有图纸在身?”
曹玉成回道:“此时并无图纸,但我想着嬷嬷的辛苦,已默默记在心中,稍后待我去灶下寻个黑炭画出来,只是这新式织布机能大大提高工艺和效率,若是传出去,一者我们织的布不能专美于人前,二来,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若说曹玉成之前能记得图纸,已叫李嬷嬷颇为震惊,又听到他老成之言,更相信此子天生不凡,能得神仙庇佑,当下竟要去庙里还愿,只留得曹玉成在家画图。现代人能知道黄道婆大名,但能将她改良的织布机画出来,甚至做出来,怕是除了纺织专业的高材生才能办到,而曹玉成能知道图纸,那还得感谢他当年参加的高考,历史题出了道有关黄道婆织布机的题目,当时未能答对,以至于差了一分能上心仪的高校,因此颇为懊悔,后来把书本翻了好几遍,印象深刻。
那日之后,李嬷嬷在曹玉成的建议下,跑遍扬州,找了许多木匠,分别制作不同的零件,制作完成后,祖孙二人连日在家安装,终于做出一架轻便好用的单人织布机。从此之后,李嬷嬷“扬州织神”的名号逐渐传扬出去,慢慢地扬州城内的许多达官贵人以得到李嬷嬷的绣品为豪,那些贵妇小姐更是经常邀请李嬷嬷前往家中做客,指教刺绣技艺,曹玉成也跟随李嬷嬷经常出入于各个显贵之家。这一年托了黄道婆的福,曹玉成和李嬷嬷的生活忙碌起来,不仅生活质量大幅提高,两人也能接触到上层显贵的圈子,李嬷嬷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一者要探听京城消息,二来祖宅被占,父母下落不明之事也要探查,因此更是有意结交这些世家夫人和小姐。因此曹玉成凭借年龄的优势,也经常出入这些达官贵人的后院闺阁。
这年冬至,权知扬州通判盛大人家中小妾生了女儿,快至百日,宅中老太太要为这个孙女添些绣品,回想到当初与李嬷嬷的交情,便下帖邀请其至家中指导,曹玉成在得知盛家曾对其有救命之恩,当下也随着嬷嬷前往答谢,进了宅院之后,未及拜见老夫人,先遇见家中的男主人,不等嬷嬷指导,曹玉成便先行见礼,盛泓见得一小童落落大方,礼数周全,不禁暗自称奇。
及至拜见盛老夫人时,却见家中女眷俱在,之前见过的王大娘子身边跟着两个女孩,曹玉成想着这该是华兰、如兰,另一年纪稍轻的女子身边亦跟着一个女孩,想来便是林噙霜和她的女儿墨兰,最后还有年纪最轻的女子抱着女娃,应该就是卫小娘和明兰了。
一一见礼过后,老太太不提刺绣之事,倒先聊起家常,问问近年来的境况。见得曹玉成眉清目秀,文质彬彬,颇为欢喜,问起年岁,喜欢什么,爱吃什么,是否启蒙,曹玉成一一作答,没有丝毫怯场,待回答完毕又跪下行礼,感谢老太太救命之恩,老太太受宠若惊,连忙去扶,脸上笑开了花,心下想着这孩子不过三岁,有礼有节,更是个知恩的,自家两个孙子方才启蒙,不若邀来一起读书也好有个伴。老太太是个有主意的,当下便和李嬷嬷说起来。李嬷嬷知道曹玉成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于是看了他一眼。曹玉成知道李嬷嬷的意思,本为着入学启蒙之事烦恼,原书中这家老爷子是个探花郎,将来大儿子也是高中进士,可谓文官清流世家,想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下立马拜谢盛老太太,老太太随即遣人去向盛泓禀报,盛泓初见曹玉成时,印象不错,自不会有意见,于是,曹玉成的求学之路就从盛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