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思转圜之间,韩琦高声说道:“堂下妇人,曹玉成所言可否属实,还不从实招来。”
何妈妈被吓了一跳,还是强撑着说道:“大人明鉴,既是这几件棉服没有问题,但府衙外几百名苦主,都是前来状告曹玉成的,难道这些也是假的么,还请大人询问苦主。”
韩琦也不废话,当下说道:“来人,去把外面苦主的冤情记录下来,当堂呈来本官查看。”
几名差役得令,往外去寻苦主,走到大门外,府衙班头高声问道:“你们可都是来状告棉服作坊的苦主?”
前排百姓有些胆大的同样高声回道:“今日有人自称是忠勤伯爵府的人,说府衙有热闹看,我们都是来看热闹的,并不是什么苦主。”
班头有些诧异,只能接着问后排的百姓:“你们也是来看热闹的吗?确定不是来状告的苦主吗?”
众人异口同声答道:“并非苦主,只为热闹而来。”声音洪亮,穿透耳膜,公堂之上的众人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伯爵娘子心中预感不好,只怕今日是被人做局了,当下强撑着用眼神安抚何妈妈,两人正眼神交换间,班头回来复命。
韩琦问道:“可有将冤情记录下来?”
班头高声回道:“府衙外的百姓都言是来看热闹的,并非苦主,还请大人示下。”
韩琦正欲开口,那边的何妈妈抢先说道:“这些苦主皆为良善,被那棉服作坊欺压日久,或惧于其淫威,不敢出头,还请大人详查。”
韩琦也不废话,径直下堂来到府衙之外,高声说到:“本官乃一府知州,代官家牧守扬州,但有冤情,可直言相告,本官必不偏私。”连着喊了几句,众人无动于衷,正要接着喊时,一老者上前拱手,对韩琦说到:“我等今日本各自忙活,只因有人相告,说是今日知州要为民除害,让我们来看热闹,还说有赏钱可以领,并无冤情。”
韩琦拱手回礼到:“既如此,本官就继续审案了。”说罢转头回到公堂,拿起惊堂木重重往桌子上一敲,高声说道:“堂下何氏,岂敢戏弄本官,府衙外的苦主不都是你们叫来看热闹的吗?再不如实招来,本官就要大刑伺候了。”
何妈妈顿时被吓破胆,两脚一软竟是瘫坐于地上,眼睛不住往伯爵娘子处瞧去,伯爵娘子见状,知道今日讨不着好了,斜眼瞥了何妈妈一眼,竟要转身离去,刚刚把脚抬起来,一直盯着伯爵娘子的曹玉成,伸手拦下,高声道:“今日事情尚未明了,伯爵娘子哪里去?”
伯爵娘子依然倨傲,淡淡回到:“我既非原告,又非苦主,今日之事与我何干?”说罢抬手将曹玉成推开,径直离去。
许墨梅见状赶紧扶住曹玉成,却只见曹玉成回头向他示意,墨梅心下了然,拱手做礼,快步去追伯爵娘子。
韩琦见得几人的小动作,心思一转,曹玉成何其聪明,今日之事怕是他给这忠勤伯爵府大娘子设的套,再懒得追究,于是有高声说道:“堂下何氏,蓄意诬告,凭空污人清白,所幸扬州城百姓良善,未与之同流合污,今判你杖责三十,可有异议?”
那何妈妈已是惊弓之鸟,浑身战栗,不能言语,曹玉成心想这三十脊杖打下去,可就结成死仇了,当下出言求情到:“大人在上,想来这妇人久处深闺,与外界少有联通,或是被他人蛊惑,欲为百姓伸冤,其智虽愚,其心可嘉,还望大人小惩大戒,绕她一次。”
韩琦心想今日都看你表演了,面子里子都有了,此时要你来做好人。腹诽归腹诽,近日还有些许疑难正欲请教,于是给曹玉城面子,说道:“既是苦主求情,本官饶你一次,今后当以此为戒,仔细分辩,莫要再被他人蛊惑了,还不与苦主谢恩?”
何妈妈闻言从地上爬起,不住磕头,曹玉成命人将她扶起,又说道:“何妈妈乃明事理之人,回去之后当好生劝说伯爵娘子,莫要再生事端。”何妈妈千恩万谢,恭敬告退,自去寻伯爵娘子去了。
却说许墨梅寻得伯爵娘子,上前拦住后,躬身行礼说道:“伯爵娘子慢走,我家公子有话带给大娘子。”伯爵娘子也不言语,许墨梅顿了顿说道:“我家公子有言,忠勤伯爵府已然没落,虽有爵位,情况早已不复往昔,能与盛家结亲,本是喜事,然大娘子倨傲之气,更胜伯爵府往昔兴旺之时,姻缘不成皆大娘子之过也,今日小惩大戒,若还欲纠缠,今日之事必将传遍京城,到时于你府上子女议亲、你家官人仕途,或皆有妨碍,还望大娘子三思。”
伯爵娘子心中大怒,然而情况却是如此,若今日丑事传遍京城,那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当下却依然嘴硬,强撑着说道:“有道是,民不与官争,你等只是商户之家,竟妄想与我勋贵之家抗衡,你家公子若不登门致歉,今日之事定然没完。”
许墨梅闻言知道这伯爵娘子对着百姓,蛮横惯了,此时虽心有退意,嘴上依然强硬。有道是“我只是打工的,完成任务就行”,不若给个台阶试试。
许墨梅笑着说道:“大娘子容禀,我家不过一介商户,大娘子豪门望族,勋贵之家,若是最终弄个鱼死网破。是您亏得多,还是我家亏得多,大娘子掌管诺大的伯爵府,这笔帐应该能算的明白,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日府衙之外、驿馆之外尽皆是我家公子的人,我家公子发话,只要大娘子不再提曾到盛家议亲之事,那么今日之事定不会有一言半句外传,大娘子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