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邕王谋士的暗中煽动和对自身处境日益加深的恐惧下,兖王赵允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加紧了在军中的渗透与收买。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寻找那些对现状不满、可以被利用的军中将领。
他的幕僚们如同猎犬般四处活动,物色着合适的人选,一些中下层军官,俸禄有限,却向往奢靡生活。兖王的人带着金珠玉帛上门,许以事成之后的高官厚禄,这些人往往在威逼利诱下,半推半就地上了贼船。他们或许能力平平,但掌握着部分实际的兵权。
还有部分颇有能力,却因出身寒微、不擅钻营或因派系斗争而被压制、不得升迁的军官。兖王的人以“识英雄、重英雄”的姿态出现,痛斥朝廷用人不公,许诺兖王若得势,必当“唯才是举”,给他们施展抱负的舞台。这类人往往带着一股怨气和建功立业的渴望,容易被煽动。
甚至还有一些曾因军功被冒领、遭受过上司不公对待,或对朝廷赏罚不公深怀怨愤的军官。兖王的人巧妙地将他们的个人怨恨引导向对整个朝廷和皇帝的不满,宣称只有改天换地,才能肃清积弊,还他们公道。
在他的金银开道和“知遇之恩”下,确实有一部分军中将领被拉拢,尤其是在部分京畿驻军和西北路的一些边军中,悄然形成了一股支持兖王的潜在力量。兖王自觉实力暗中增长,对抗皇帝的底气似乎也足了一些。
然而,兖王的一切行动,几乎都在其“盟友”邕王的监视之下。邕王与其谋士吴先生冷眼旁观,看着兖王上蹿下跳。
“王爷,鱼儿正在疯狂咬钩。”吴先生阴冷地笑道,“兖王招募的这些人里,龙蛇混杂,正是我们安插人手的大好时机。”
另一边澄园的密室,信使也是往来不绝。
在紧锣密鼓编练新式天子亲军的同时,曹玉成并未忘记他八年前布下的另一着暗棋——那些以“教导队”名义,秉持“真心相待、同甘共苦”原则,渗透到京城周边及边疆军队中的种子。
这些教导队员,当年多是不得志的文人、退役老兵,他们按照曹玉成“不摆架子、不空谈、办实事”的指示,真正做到了与底层士卒同吃同住同训练。他们教士兵识字,帮士兵写家书,在士兵生病时悉心照料,在士兵受委屈时仗义执言。他们用行动赢得了士卒们的信任和爱戴,身边逐渐聚集起一批忠心耿耿的拥趸。
八年过去,这些教导队员有的因其“善于带兵、深得军心”而被提拔为基层军官,有的虽无官职,却在士兵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而他们影响下的士卒,也有许多成长为军中的骨干。这张由“情义”和“共同经历”编织的网络,看似松散,却深深扎根于大宋军队的肌体之中。
曹玉成深知,这支无形的力量,其价值或许比明面上的新军更为巨大。八年来曹玉成坚持同这些教导队员进行联络,通过加密的书信不断加强联系。
主要是对教导队员的肯定与激励,肯定他们的努力和成就,强调他们“爱兵如子、为国储才”的功绩。又通过韩琦、范仲淹等渠道,为他们争取更公平的晋升机会和资源倾斜,帮助他们更好地在现有体制内发展,带出更多好兵。
而现在曹玉成需要这些教导队员以及这些教导队员的拥趸,去发挥出他们的优势,密切监视军队中的一举一动
曹玉成赋予他们使命,要求他们密切关注军中动向,尤其是任何异常的人员调动、物资流转、以及煽动性言论。
同时曹玉成还为他们送去最新的“忠君爱国、爱民护土”的学习材料,比当年的教材更系统,让他们继续在军中潜移默化地传播正统思想。
八年来,曹玉成在他们心中埋下“真正忠于官家、忠于朝廷”的种子,让他们本能地对那些煽动叛乱、克扣军饷、欺压士卒的行为产生反感和警惕。
邕王与兖王在军中的频繁动作,被曹玉成的情报网络清晰地呈现在案头。他并未惊慌,反而露出一丝预料之中的冷笑。对手在争夺将领,而他,则在耕耘土壤——那片孕育着军队真正力量的、最广大的士兵土壤。
他深知,将领或许会因利益倒戈,但一支有着坚定信仰和组织纪律的基层队伍,才是政权最稳固的基石。他决定将过去八年“教导队”潜移默化的影响,升级为一个更严密、更有力的组织形态——忠君爱民党。
曹玉成亲自撰写了党的核心纲领与誓词,其核心思想高度概括为:“忠于官家,爱护百姓,严守纪律,保家卫国”。这十六个字简单易懂,却将皇权、民生、军纪、军人天职完美结合,极具凝聚力和感召力。
他借助遍布军中的“教导队”核心成员作为最初的“党小组组长”,在最可靠、最认同其理念的底层士兵和低阶军官中,秘密发展成员。
组织结构呈金字塔形,极其严密:
1. 基层细胞 - “伍”: 最基本单位,通常由5-10名绝对可靠的士兵组成,设一“伍长”。他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互相监督,互相鼓励,定期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小组学习”,领悟党的纲领,批判军中不公,坚定忠君爱民信念。
2. 中层枢纽 - “队”: 由数个“伍”组成,覆盖一个都或一个营的单位,由一名深得信任的“教导队”成员或发展起来的低级军官担任“队长”,负责上传下达,组织更大范围的学习和互助。
3. 高层核心 - “营”: 在更大的军事单位(如军、厢)中设立,由曹玉成最信任的少数几人直接领导,负责统筹该区域内所有“队”的活动,并与曹玉成保持单线联系。
定期学习是核心。内容不仅是忠君,更强调“爱民”——军队的钱粮来自百姓赋税,保护百姓就是保护自己的父母妻儿。这将军人的职责与最朴素的家庭情感联系起来,深入人心。他们还学习简单的律法军规,懂得用纪律保护自己,反抗不公压迫。
生活上互助,党内成员结成紧密的互助团体。有人受伤,大家照顾;有人被军官欺压,集体在军法框架内据理力争;家里有困难,组织内部尽力帮扶。这种“阶级情谊”产生了巨大的凝聚力。
所有活动都在绝对保密下进行,使用暗号、密语联络。成员身份对外严格保密,即使在军队内部,非同一“伍”或“队”的成员,也互不知晓身份,形成“看不见的战线”。
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曹玉成还刻意将党内那些训练刻苦、作战勇敢、帮助同袍的成员树立为榜样,并设法让他们在正常的军功体系中得到升迁,以此证明“忠君爱民”之路是光明的、有前途的。
当邕王、兖王还在为拉拢了几个中级将领而沾沾自喜时,曹玉成已经通过“忠君爱民党”,将触角伸向了军队的每一个毛细血管。
军中任何风吹草动,无论是军官被收买,还是异常的兵力调动,都能通过这个网络迅速汇总到曹玉成这里。
即使某些部队的将领被煽动叛乱,其麾下大量身为“忠君爱民党”成员的基层士兵和低级军官,也会成为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可能消极执行命令,甚至关键时刻阵前倒戈。
而新编练的“天子亲军”,其最可靠、最核心的兵源,正是从这些经过考验的“忠君爱民党”成员中选拔。他们带入新军的,不仅是军事技能,更是坚定的信念和组织性。
曹玉成理想中的未来军队,乃至未来的国家治理,这个组织严密、信念坚定的政党,将成为他最核心的依靠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