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各方蠢蠢欲动之时,澄园书房烛火下,曹玉成面前摊开着暗网送来的最新分析报告。上面详细罗列了京畿及周边主要驻军将领的名单,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他们的背景、人际关系、性格弱点、政治倾向评估。大多数将领后面都标记着一个特殊的符号,表示“虽有瑕疵,但核心忠诚度指向官家”。
曹玉成的眉头紧锁,脑海中飞速闪过前世记忆的碎片——前世便是兖王迅速控制宫禁,矫诏命各家官眷入宫控制起来,计划十分完善,若是没有主角光环,顾廷烨也不能那么刚好就能救驾成功的。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再等了!必须抢在阴谋发动之前,给这些可能被利用的忠臣们敲响警钟!
曹玉成对肃立一旁的曹安快速下令,说道:“立刻动用我们最可靠、最快速的渠道,以不同的、不会引人怀疑的方式,向名单上标记为‘核心忠诚’的将领,以及狄青、顾偃开等绝对重臣,传递一个相同的口信!”
他深吸一口气,字句清晰地口述那条至关重要的警告,“近日京城恐有剧变,宵小或假传圣意。请诸位将军、大人务必谨记,官家与皇后娘娘在此敏感时期,为稳朝局,绝不会轻易下诏单独召见外臣或将领先于深夜入宫!若接到此类宫中诏令,尤其是深夜或来源存疑者,无论形式如何,务必提高警惕,多方印证,谨慎辨别真伪!切不可轻信,以免中计,陷君父于危难!”
这条信息,没有指出具体是谁会作乱,也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的阴谋细节,但它精准地预判了对手最可能使用的手段——伪造宫廷命令。它站在维护官家和朝廷安全的立场上,极易引起这些忠诚将领的共鸣和警惕。
曹安神色凝重地说道:“公子,如此大规模传递消息,风险极大,恐会打草惊蛇。”
曹玉成目光锐利,坚定说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此刻最重要的是保住朝廷的支柱,确保忠臣不为奸人所用!只要这些将领稳住,任凭兖王、邕王如何兴风作浪,根基就动摇不了!快去!”
“是!”曹安不再犹豫,立刻转身离去安排。
当夜,许多将领和重臣在接到这条看似突兀的警告后,先是惊疑,随即陷入深思。他们或许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官家与皇后不会轻易深夜召见”这个关键提示,如同一颗定心丸,也像一道护身符,让他们在面对即将到来的、可能改变命运的“诏书”时,多了一份审视和冷静。
而此时皇宫福宁殿,已至傍晚,殿内灯火初上,赵祯刚用过晚膳,心绪却始终不宁。曹玉成之前的警告言犹在耳,朝中暗流涌动,他虽贵为天子,此刻却有种置身迷雾之感,不知利箭会从何方射来。
就在这时,一名绝对心腹的内侍匆匆而入,呈上一枚没有任何标记的细小竹管。赵祯目光一凝,认出这是他与曹玉成之间最紧急的联络方式。他迅速取出其中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今夜恐有宫闱之变,动向不明,乞陛下速固根本。”
没有具体名单,没有确切时间,但这“今夜”二字,已如同惊雷炸响!曹玉成这是在用最隐晦的方式,告诉他——兵变,就在今晚!
赵祯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此刻展现出惊人的冷静和决断力。他没有时间去追查细节,也没有时间去愤怒,他必须立刻行动,守住这皇宫大内,稳住京畿兵马!
赵祯对内侍沉声下令,语速极快,说道:“即刻传朕密旨!第一道:通过枢密院急递,传谕京畿诸军、殿前司、侍卫亲军马步司各都指挥使、统制官,自即刻起,无朕亲笔手诏或虎符调令,任何兵马不得擅离营地一步,违令者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严防有人假传圣旨,调动军队!”
这道命令旨在冻结京畿地区的军事力量,让任何试图作乱者无法大规模调兵,将兵变可能规模压缩到最小。
赵祯顿了顿随即说道:“第二道:密召英国公,即刻由朕之亲卫引领,走西苑密道,单独入宫见驾! 不得惊动任何人!”
英国公,世代忠良,掌部分禁军,是军中威望极高的宿将,且其女张桂芬曾与曹玉成有过接触,在赵祯看来,其忠诚度相对可靠,尤其是在曹玉成示警的这个当口,更是值得托付重任的人选。
不多时,英国公身着常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福宁殿内。他见官家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心知必有惊天大事。
赵祯屏退左右,直视英国公,语气沉重,说道:“英国公,朕得到密报,今夜宫中恐生大变。朕能信你否?”
英国公毫不犹豫,单膝跪地,声音铿锵,说道:“老臣世受国恩,陛下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赵祯:“好!朕命你,立刻秘密调派你麾下最绝对忠诚可靠的五百精锐家将部曲,同样由密道潜入宫中,交由你亲自指挥!给朕牢牢守住福宁殿、皇后寝宫及通往内宫的各处要害门户!没有朕的亲口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无论他手持何种诏令,宣称有何等理由!”
他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宫廷的安危,托付给了这位老将。
英国公:“老臣领旨!必保陛下与娘娘万全!”
领命后,英国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前去布置。
下达完这两道关键命令,赵祯独自坐在殿内,望着跳动的烛火,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与冷厉。他知道,自己能做的部署已经做了。曹玉成的警告让他抢得了这至关重要的先手。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那隐藏的敌人自己跳出来,等待这场决定大宋命运的暗夜对决。
皇宫之外,依旧是一片太平景象;而皇宫之内,已是剑拔弩张,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只待猎物现身。
英国公领命而去,殿内只剩下赵祯与几名贴身内侍。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连日来的忧思,如同沉重的巨石,终于压垮了这位本就因晏殊去世而哀痛、又时刻提防着皇室宗亲们作乱的老皇帝。他刚想站起身,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憋闷异常,眼前猛地一黑!
“陛下!”
“官家!”
内侍们惊恐的呼喊声中,赵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陷入深度昏迷,不省人事。御医被火速召来,诊脉后皆是面色惨白,颤声回报:“陛下……陛下这是急火攻心,风邪入髓,情况……危殆!”
消息被曹皇后立刻强行封锁在福宁殿内,但皇帝突然昏迷、无法理政的消息,还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迅速传到了正在紧锣密鼓准备行动的各方势力耳中。
兖王与李绪得知父皇昏迷,先是一惊,随即是巨大的狂喜!
兖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说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官家昏迷,宫中无主,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先生,立刻传令,计划照旧!就在今夜子时,发动!”
皇帝的昏迷,扫清了他心中最后一丝“顾忌,也让他觉得成功的几率大大增加。一个昏迷的皇帝,是无法站出来指认他“谋逆”的!
陈太妃安插在福宁殿的眼线同样送出了消息,陈太妃迅速给赵宗全传信,命其快快进宫。
陈太妃对匆匆赶来的赵宗全冷静分析,说道:“计划不变,甚至……更好。官家昏迷,兖王必以为时机已到,会更加肆无忌惮。你准备好‘勤王救驾’便是。记住,官家只是‘昏迷’,他需要一位忠心的‘儿子’来稳定朝局。”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轻轻放在桌上——那是一道空白圣旨,上面已加盖了皇帝玉玺,只待填写内容!
赵宗全心领神会,皇帝昏迷,他这位手持“圣旨”前去平乱的“忠臣义子”,在事后的权力分配中,将拥有更大的操作空间和合法性。
福宁殿内,曹皇后强忍悲痛与恐慌,守在昏迷的丈夫榻前。她知道,此刻自己必须成为宫廷的主心骨。她第一时间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将消息送给了宫外的曹玉成。
曹玉成接到密报,心中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权力的突然真空,是引爆所有矛盾最致命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