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圣”之名,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黏在了林凡的身上,任凭他如何无奈,也无法摆脱。藏经阁外偶尔前来“朝圣”的散修虽然被宗门弟子客气地劝离,但那一道道充满“敬畏”与“向往”的目光,依旧让林凡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他感觉自己苦心经营的“低调”人设,在黑云城之行后彻底崩塌,并且朝着一个他完全无法预料、也绝不喜欢的诡异方向一路狂奔。
“失策,大大的失策……”林凡瘫在藏经阁他那张专属的旧木椅上,望着屋顶的横梁,眼神空洞,第无数次在心中哀叹。他复盘了整个黑云城之行的过程,从被迫参加鉴宝大会,到被钱如海挑战不得已虚空画符,再到徒弟被挑衅出手,最后归途遇袭……每一步似乎都是被形势推着走,每一步都让他离“苟住”的目标越来越远。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不够啊!”林凡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嘴角抽搐的结论。
是的,在他自己看来,就是实力不够。如果实力足够,他就能在钱如海挑衅时,一个眼神将其瞪晕,或者直接撕裂空间带着徒弟跑路,根本不用暴露虚空画符;如果实力足够,他就能在欧阳轩挑战叶红衣时,散发出王霸之气让对方纳头便拜,免去后续麻烦;如果实力足够,他就能在遭遇劫修时,直接一巴掌把那三个家伙拍成飞灰,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哪会闹得现在满城风雨,还得了个如此糟心的外号?
当然,他所谓的“实力不够”,并非指战斗能力,而是指……“完美掌控局势且不引人注目”的能力。他发现自己现有的手段,要么就是像虚空画符、符文领域这样过于惊世骇俗,一旦用了就必然暴露;要么就是像普通符箓那样效果有限,无法在“不经意间”、“合情合理”地解决麻烦。
他需要一种中间状态的手段。一种效果足够“实用”,能够悄无声息地阴人、控场、跑路,但又不会显得太过离谱,最好能让敌人(和旁观者)觉得是“运气”、“巧合”或者“他本身就很弱只是手段诡异”的符法。
简而言之,他需要研究更多“实用”,或者说,更“阴险”的符箓。不是为了主动惹事,而是为了在麻烦找上门时,能够用更低调、更符合他“苟道”理念的方式来解决。
“闭关!必须闭关!”林凡猛地从椅子上坐直身体,下定了决心。外界的风风雨雨他暂时不想理会,提升“综合实力”(自认为)才是当务之急。
他对闻讯赶来的玄诚子宣布,自己要“闭关潜修,感悟符道,无事勿扰”。玄诚子自然不敢有异议,连忙下令将藏经阁列为禁地,除了定时送饭的杂役(改为放在阁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全力保障林师叔的清修。
于是,林凡的“闭关”生活正式开始。
他并没有像寻常修士那样打坐练气,冲击瓶颈。他的“无垢道体”似乎自成体系,无需刻意修炼,灵力(或者说是一种更本源的能量)也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虽然他自己没什么明显感觉。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新型符箓的研发之中。
藏经阁内,林凡摊开了数十卷空白卷轴——这些是宗门能提供的、品质最好的符纸了,虽然在他眼中依旧粗糙。他没有动用虚空画符的手段,那样消耗精神,且不易于记录和反复推演。他拿起一支普通的符笔,蘸上朱砂,开始在卷轴上勾勒起来。
他的第一个研究方向,是“隐匿”与“误导”。
“隐身符”此界也有,但大多只能欺骗低阶修士的肉眼和粗浅神识,对灵觉敏锐或者修为高深者效果不佳,且移动时容易产生灵力波动。林凡要做的,是真正的“消失”。
他回忆着前世看过的某些光学理论、能量波动原理,结合此界遁法、幻术的符文基础,开始尝试构建一种全新的符文结构。他试图让符文激发后,不是简单地扭曲光线,而是形成一个微型的“视觉与灵觉忽略力场”,让处于其中的存在,被周围环境和观测者的潜意识共同“忽略”掉,仿佛他本就是背景的一部分。
这其中的难度极大,涉及到对空间、感知、甚至因果层面的细微干涉。林凡失败了无数次,桌上的废稿堆积如山。有时是符文结构不稳定,瞬间溃散;有时是效果相反,反而变得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般显眼;更有一次,试验符箓激发后,他整个人倒是“消失”了,但藏经阁内所有的书籍却无缘无故地开始跳舞,把前来送饭的杂役吓得屁滚尿流。
但林凡乐此不疲。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符文本质的理解加深一分。他的“无垢道体”似乎赋予了他一种直达问题核心的直觉,总能从纷繁复杂的错误中找到那一丝正确的方向。
经过不知多少次的尝试,他终于在一张卷轴上,成功勾勒出了一个稳定运行的、结构极其复杂诡异的全新符文。当灵力注入的刹那,卷轴本身的存在感骤然降低,明明就在眼前,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忽略它。
“嗯,就叫你‘如影随形符’吧。”林凡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这符目前只能对死物生效,且覆盖范围极小,持续时间也短,但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他相信,随着不断优化,终有一天能画出真正完美的隐身符。
除了隐匿,林凡还对“控制”类符箓投入了大量精力。之前的“重力符”、“麻痹符”效果不错,但触发方式还是太明显,容易被警惕。他想要更阴险的。
他设想了一种“绊马索符”,并非实体绳索,而是无形的灵力绊索,可以预先设置在空中或地面,触发时瞬间缠绕目标脚踝,使其失去平衡,而且灵力波动极其微弱,难以察觉。
他还构思了一种“画地为牢符”,效果类似之前的符文领域,但范围更小,触发更隐蔽,可能只是对方踩中一块特定的地砖,或者碰到一片树叶,就瞬间被禁锢在原地。
他甚至异想天开地,想研究一种“霉运缠身符”,不直接造成伤害,而是通过干扰气运,让敌人在关键时刻法宝失灵、脚步打滑、甚至被鸟屎砸中……当然,这个想法过于玄学,暂时还停留在理论阶段,几次试验都莫名其妙地让藏经阁房顶的瓦片松动,差点砸到他自己的头。
在研究过程中,那枚从黑云城得来的“幽冥碎片”,被他随意地放在工作台一角。起初他并未在意,但随着他研究的深入,尤其是当他在推演某些涉及空间、能量细微操控的复杂符文时,那碎片偶尔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温热感的波动,仿佛在与他共鸣,甚至隐隐补充着他消耗的精神力。
这种发现让林凡颇为惊讶。他拿起那枚残破的碎片,仔细端详。碎片上的古老纹路在他眼中似乎活了过来,与他正在勾勒的某些符文节点产生了奇妙的对应关系。
“这东西……好像不简单啊。”林凡若有所思。他尝试着将一丝精神力探入碎片,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但它那偶尔散发出的、能补充精神消耗的特性,却让他如获至宝。这相当于一个可持续充电的“精神电池”,对他这种需要大量推演和试验的符箓研发工作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将碎片贴身收好,继续投入废寝忘食的研究中。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灵光闪烁中悄然流逝。
一个月后,林凡看着工作台上几张闪烁着奇异灵光、结构稳定的新符箓成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除了初步优化的“如影随形符”(对自身使用,效果持续时间延长至十息),他还成功制作出了:
“绊马索符”数张,触发隐蔽,足以让筑基修士在急速奔跑中摔个狗吃屎。
“画地为牢符”三张,范围虽只有丈许,但禁锢力极强,金丹以下难以瞬间挣脱。
以及一种他命名为“移形换影符”的保命符箓,可以在瞬间与预先标记好的物品(比如一块石头、一棵树)交换位置,虽然距离不能太远,但用于关键时刻躲开致命一击,效果绝佳。
这些符箓,无一例外,都秉承着“阴险”、“实用”、“低调”的核心思想。它们不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能,却能在关键时刻,于无声处起惊雷,完美契合林凡的“苟道”。
“嗯,这次闭关,收获还算不错。”林凡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虽然精神有幽冥碎片补充,但长时间高强度的推演,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疲惫。
他出关了。
当他推开藏经阁大门,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时,等候在外的玄诚子和叶红衣立刻迎了上来。
“师叔,您出关了!”
“师父!”
两人看到林凡虽然面带些许倦色,但眼神清澈,气息沉凝,似乎与闭关前并无太大不同,心中稍定。
“嗯,略有所得。”林凡淡淡点头,随即问道,“宗门近来可好?外界……可还安宁?”他实在有点怕一出来又听到什么关于“苟圣”的糟心消息。
玄诚子连忙回道:“宗门一切安好,弟子们修炼刻苦,无人敢来滋事。只是外界……”他顿了顿,面色有些古怪,“关于师叔的传言还是层出不穷。
林凡闻言,眉头微挑。麻烦,似乎从未远离。但他摸了摸袖中那几枚新研制的、冰凉而充满“实用性”的符箓,心中却比之前踏实了不少。
至少,下次再遇到麻烦,他或许能用更“温和”、更“不起眼”的方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