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陨仙坑,光线骤然黯淡。坑内并非想象中那般死寂,灰色的雾气在身周缓缓流淌,带着一股沁入骨髓的阴寒,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纯净灵气。坑壁并非岩石,而是一种暗沉如铁、触手冰凉的奇异材质,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以及一些早已模糊难辨的古老刻印。
小队沿着陡峭的坑道向下行进,皆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这陨仙坑给他们的感觉,与外面巫蛊门布下的那些凶煞之地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的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深沉、也更为纯粹的威压。
下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尸骸或是堆积如山的宝物,而是悬浮着一团柔和、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磅礴力量的白光。
那白光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身着古朴长袍,长发披散,面容虽不清断,却能感受到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的宁静与威严。他双目紧闭,仿佛亘古长眠,但一股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意念,正从那光团中散发出来,笼罩着整个空间。
就在萧逸竹等人踏入这片中央区域的瞬间,那团白光猛地波动了一下!
原本宁静的白光骤然变得有些躁动,一股庞大的神识如同潮水般扫过众人,带着审视、警惕,甚至是一丝被惊扰的愠怒。这股神识之力浩瀚如海,远超金丹层次,虽似无根之萍,依旧压得林越等人面色发白,神魂震荡,几乎要跪伏下去。
萧逸竹也是心中一凛,周身金黑魔焰本能地流转,抵御着这股神识威压。他能感觉到,这道残存的神识主人,生前必定是修为通天之辈。
然而,就在那神识即将带着怒意碾压而下时,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滞在萧逸竹身前。
不,更准确地说,是停滞在萧逸竹胸前那枚散发着温润清辉的凝魂玉上,以及萧逸竹体内那虽蕴含魔焰,却深藏于本源、未曾被磨灭的十世善念根基之上。
那道浩瀚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轻轻触碰着凝魂玉,感知着其中若芸那纯净而带着悲伤的残魂气息,同时,也深入感应着萧逸竹灵力深处那与霸道魔焰截然不同、温暖而坚韧的善念本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股带着愠怒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惊讶、缅怀、欣慰,甚至还有一丝……遇到同道的激动?
白光中的模糊人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眼睛,缓缓睁开。
没有慑人的精光,只有一片如同古井般的深邃与平和。他的目光落在萧逸竹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他胸口凝魂玉与那深藏的善念根基之上。
“……善念…未绝…魔焰缠身…却守本心…”一道古老而沧桑的神念波动,直接在萧逸竹及林越等人的识海中响起,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还有一道…纯净的…同源之魂…”
那目光中的审视与警惕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仿佛看待晚辈的暖意。
“想不到…万载之后…还能遇到…未曾迷失的…后来者…”古老残魂的神念带着一丝感慨,“吾乃…玄元…于此坐化…留一缕残念…守护此地…”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萧逸竹身上:“小友…身负至魔之焰…心藏至善之念…更有同道残魂相伴…缘法…当真奇妙…”
随着这道神念的传递,整个空间内那股阴寒的气息仿佛都消散了不少,悬浮的白色光团散发出更加柔和温暖的光芒,将众人笼罩。林越等人顿觉压力尽去,神魂一阵舒畅,看向那白色光团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惊奇。
萧逸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道自称“玄元”的古修残魂,对他们,尤其是对他和若芸,释放出了毫无保留的善意与认同。这份认同,并非源于实力,而是源于那份坚守的本心,那份即便是他也感到共鸣的“善念”。
善念之契,于此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