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文非传统修仙,主要偏向日常,介意的慎入。)
离城,秋末。
“小女娃,你这糖人怎么卖?”
粗粝的嗓音在喧闹的集市中响起。
叶安凌抬头脸上戴着张猫脸面具,说话的是一个粗粝的中年汉子,高兴的模样像是刚发了月俸一样。
其实这还真被他猜对了。
“今天发了月俸,正好给媳妇和闺女买俩糖人吃。”
叶安凌用麻布擦了擦手上的糖霜,面具下冷艳的眉眼弯了弯:“大叔,糖人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都是今早新做的,对了,我是男子哦。”
叶安凌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就想说一下自己的性别。
平日里他都是戴着惟帽或者面具的,这样还能让他在一个地方多待一会。
“哈哈,那我还真是眼拙了!”
壮汉爽朗地笑了笑,指着摊上的兔子和花猫糖人,也没在意叶安凌是否在骗自己,道,
“就要这两个,给媳妇和闺女带回去,她们准喜欢。”
叶安凌应了一声,用草绳将糖人系好递过去,并且接过五文钱,只不过却无意识的触到对方手上的厚茧。
“大叔,我准备收摊了,这最后一个送你吧。”
叶安凌将一个老虎样的糖人送给对方,对方也没有客气地接过。
等人走后叶安凌蹲在摊位下点着钱铜板,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声夹杂着叶安凌清冷又愉快的声音传出:
“十文,二十文…。”
一共三百多铜板,这已经可以给观棋买好吃的蜜饯了,而且还能多出不少。
观棋是叶安凌五年前在一场天灾后的初雪里捡到的。
在离城他摆摊卖糖人已有三年,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欣长清瘦,清冷明艳又带着面具的人,是一个男子也是一个穿越者。
“小子,保护费该交了!”
叶安凌面具下的桃花眼一颤收拾东西的手也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谁——李建义。
对方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角,但身体却健壮的很。
在秋末时分也只穿着单衣,他脸上摆着惯有的不耐烦。
“李爷,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
叶安凌从摊位下拿出个盖着蓝布的篮子,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糖人,
“您再晚来些我都想给您送过去了。”
李建义斜着看了一眼,摆摆手,冷哼道:“还算你懂事,赶紧给我走远点别碍着我的眼了!”
闻言,叶安凌放下篮子将钱袋穿进袖子里就快步离开。
叶安凌知道这保护费只是李建义护着他的借口。
三年前叶安凌刚摆摊时,见他的样貌总会有人想找麻烦,但李建义每天都会以收保护费的由头在这里转悠。
久而久之周围的人也不敢在过来找麻烦。
等看不到叶安凌的身影时,李建义才掀开篮子的布,里面除了糖人还有一小块裹着油纸的猪肉,最底下藏着半串铜钱。
他捏着铜钱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这小子…”
出了集市,由于没什么人了叶安凌就把面具摘了下来挂在腰间。
天空飘起雪花,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叶安凌缩了缩脖子加快步伐。
路过街道时,瞥见墙根缩着个瘦小的身影。
小乞丐穿着破烂的单衣,冻得嘴唇发紫怀里紧紧抱着半个脏了的馒头。
叶安凌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从布包里摸出一罐蜜饯递过去:“拿着填填肚子吧。”
小乞丐抬头,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看着叶安凌,犹豫一会接过蜜饯最后还小声道了句:
“谢谢”。
叶安凌应了一声不用谢后,转身往琼衣坊赶,他上个月在这里给观棋定制的棉衣该取了。
琼衣坊的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拨算盘,见叶安凌进来,眼角的笑意漫开:“是你啊,衣服已经做好了。”
她翻账本时指尖在叶安凌三个字上顿了顿,又看了眼对方,“这名字真俊呢,不过也挺符合你的清清冷冷的样子的。”
叶安凌笑了笑,这次换他说谢谢了,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丝绸忍不住咋舌。
上次来定制棉衣时老板娘说要用最软的棉绸更好。
叶安凌想到观棋也咬着牙付了定金,现在摸着细腻的面料,心中的欢喜暂时缓解了肉痛:
“观棋穿上肯定暖和。”
观棋每到冬天时,身体就会比平常要冷,寻医无果只能多买些衣服了。
叶安凌付了尾款,老板娘送了个竹篮装衣服,笑说了句:“雪天路滑,慢些走哈。”
叶安凌也没客气接过后将衣服放进去就抱着篮子快步出了城。
雪越下越大,叶安凌下意识地拢了衣服,远远望见城外那间被围起来的两间土屋。
推开门时,院里的老桃树枝条上落满雪花,但那个常在窗前看书的小小身影他却没有看见。
“呼~~总算是回来了,嗯?观棋呢?”
叶安凌喊了声也没有平日里奔跑过来的脚步声。
正当他疑惑时,灶房传来轻微的响动,叶安凌心里一紧快步跑过去,刚推开门就被一股黑烟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还没等叶安凌反应过来,一个黑黢黢的小身影从烟雾里冲出来直接撞进他怀里。
叶安凌连忙扶住,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灰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这人正是观棋!
“你怎么在灶房里?”
心里担心的情绪使叶安凌想要说教观棋,但灶房飘出来的黑烟使他压下了嘴里的话。
“你先回屋,我去灭火。”
说罢,叶安凌处理的很快,灭火之后打开门窗通风,最后才转身准备回房检查观棋有没有受伤。
但观棋却站在风雪下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像只做错事的小猫,眼眶红红的不敢看他。
叶安凌的心瞬间软了,蹲下来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别怕哥哥不怪你,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虽然是这么说,但叶安凌心里决定观棋一个人是别想再碰火了。
“冷不冷?”
叶安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先回屋等着,哥哥收拾好就给你烧热水洗澡。”
观棋小脑袋点了点又摇了摇,最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往房间走。
叶安凌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开始收拾狼藉的灶房。
五年来,观棋从婴儿成长到现在聪慧又敏感。
本以为是一个好的开始,但天意弄人观棋她不会说话。
叶安凌教她用铅笔写字,给她布置了满是旧书的书房,可观棋总会害怕自己是累赘,偷偷学着做事。
等叶安凌把灶房打扫干净,烧好的热水刚好够泡澡的。
回房里见观棋正坐在窗前发呆,怀里抱着个蓝布篮子。
听见动静,观棋回过头眼睛闪了闪,看着那张已经布上烟灰的漂亮脸蛋,观棋不自觉地想笑。
叶安凌看出来了,只是笑着揉了揉她脑袋,道:“想笑就笑,洗完澡我有好东西给你。”
观棋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眼里充满好奇。
叶安凌见状只好把新衣服拿出来。
一件是赤红色的,上面还有一个小桃花,另一件是紫黑色的,上面同样是一朵小桃花。
“今天是你生日,这两件衣服你喜不喜欢?”
观棋眼睛弯成了月牙,转身在桌上的黄纸上写出,“观棋,很喜欢哥哥送的衣服!”
不等叶安凌再说什么,观棋把怀里的篮子递了过来。
叶安凌虽然疑惑,但也没问什么,掀开一看,看里面整齐叠着件棉袄,领口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一张纸在上面安静的放着。
“这是观棋自己做的!”
叶安凌心里泛起暖意,没想到观棋竟然也会送东西,而且还是和自己送的一样。
但心里有些疑惑,观棋足不出户是谁教她的?
总不能是自学成才吧?
但自己在书房里有放这些书吗?
“我很喜欢,但观棋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衣服的?”
观棋闻言,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纸上写道:“李爷爷教的,他偶尔就会过来。”
在纸条末尾还画了个笑脸。
见此叶安凌这才想起,李建义有时候会来家里坐,而且还会带着针线布料,原来是在教观棋做活。
不过李爷爷居然还会手艺活,这还是有点超出叶安凌的认知了。
自己照护观棋这么久也没这本事啊。
感叹一句,叶安凌就抱起观棋往浴室走。
热水蒸腾的雾气里,观棋的小脸泛起红晕,洗去炭灰后更显粉雕玉琢。
“今天又有一个人把我认成了姑娘了。”叶安凌搓洗着观棋的胳肢窝,笑着说道,
“观棋,哥哥我就这么像姐姐吗?”
问出这话的时候叶安凌其实都在心里说不像。就没一个男的比自己长的还像女子。
观棋用小拳头轻轻捶了捶叶安凌,嘴角却扬起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观棋点点头肯定了别人对他的评价,因为叶安凌长的很漂亮,比女子还像女子。
叶安凌也没说什么,只是捏了捏观棋得意的脸蛋:“就知道笑。”
叶安凌给观棋换上新棉衣,又从布包里摸出蜜饯:“尝尝,今天买的话梅味。”
观棋含住叶安凌送来的蜜饯,眉眼酸的都皱起来了。
叶安凌开心的笑了。
灶房里飘起饭菜香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两菜一汤,清炒青菜、红烧排骨,还有一锅酸香的鸡汤。
鸡汤是叶安凌穿越前跟着外婆学的,用最简单的方法,做出了最好吃的味道。
这么说不是叶安凌厨艺有多好,只是他最拿手的就几个。
“多吃点,看你瘦的。”
因为是半只鸡的原因,叶安凌给观棋碗里夹了个鸡腿,自己却扒着白饭和青菜。
当然还有红烧排骨啦。
观棋立刻把鸡腿夹回来,用小勺子指着碗,又指了指他和自己意思是要一人一半。
叶安凌心里一暖把鸡腿撕成两半,给观棋递过去大半:“就你聪明。”
饭后收拾碗筷地时候,观棋非要帮忙抢着洗碗,叶安凌拗不过她只好在旁边帮她。
等两人一起把灶台擦干净,窗外的月亮已经升起。
回房时,观棋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叶安凌的大腿,一个温热的小布包被塞进叶安凌手里。
叶安凌在观棋的适应下打开,里面是双棉布鞋,针脚虽然怎么精致但却异常厚实。
“这也是观棋自己给哥哥做的!”
纸条和观棋仰着小脸,眼睛在油灯下亮晶晶的。
叶安凌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把她抱起来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谢谢观棋,哥哥很喜欢。”
五年前那个在自己怀里冻得发抖的小丫头如今也开始长大了。
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些了,观棋抱着叶安凌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叶安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呢喃:“以后有哥哥在,再也不会让你受冻了。”
观棋往叶安凌怀里钻了钻,小手攥着叶安凌的衣角。
离城的雪还在下,而这间屋子里暖意正在蔓延,将过往的苦难与风霜都融化在这相拥的温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