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钰,白墨三百年前的首徒。这个身份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涟漪不断的镜湖,在凌九霄心里砸起滔天巨浪。
【首徒?!就是那个传说中得了判官真传、后来却叛出地府、搞出玄冥教这摊子的家伙?!怪不得一副‘老子很牛逼’的欠揍样!】
凌九霄下意识地又往白墨身边挪了半步,几乎要贴上他的胳膊,仿佛这样才能从这块“万年冰山”旁边汲取点对抗前员工的底气。他手里的核桃盘得咔咔作响,像是要给这诡异的师徒重逢配上点bGm。
白墨看着玄钰,脸上那瞬间的波动已然平复,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只是眼神比平时更沉,像结了冰的深潭。“玄钰。”他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听不出喜怒,“你在此地,意欲何为?”
玄钰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怀念,又有点说不清的嘲讽:“师尊还是老样子,开口便是目的、规则、秩序。”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光怪陆离的孽镜碎片,“弟子在此,不过是想借这块宝地,完成一个……小小的‘项目’。”
“项目?”凌九霄忍不住插嘴,职业病发作,“什么项目?投资回报率多少?风险可控吗?有没有找阎罗殿报备?非法施工可是要罚款的!”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扫描玄钰,试图评估这“前员工”的财务状况和潜在威胁等级。
玄钰被他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微微一怔,随即失笑,看向凌九霄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兴趣:“这位……九幽凰阁下,果然有趣。我的项目,简单来说,可以称之为——‘纪元重启计划’。”
“重启?”白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正是。”玄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破碎的镜界,语气带着一种狂热的虔诚,“师尊,您难道没有感觉到吗?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这个由冰冷天道规则维系的三界,它已经老了!腐朽了!它正在从内部开始崩坏!‘大寂灭’并非谣传,而是悬在我们头顶,即将落下的铡刀!”
他猛地指向周围那些映照着无数罪孽与痛苦的镜面:“看看这些!贪婪、背叛、杀戮……这些负面情绪,这些所谓的‘罪孽’,在天道的规则下只会不断累积,最终成为加速世界崩溃的燃料!旧的秩序已经无法维系平衡,它本身就成了最大的不平衡!”
凌九霄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小声跟白墨嘀咕:“喂,你这前员工……是不是搞传销的?这口才,不去人间卖保险可惜了。”
白墨没有回应他的吐槽,只是看着玄钰,声音冷了几分:“所以,你的‘重启’,便是要毁灭现有的一切?”
“毁灭?不!”玄钰摇头,眼神灼灼,“是‘净化’,是‘新生’!我要利用孽镜台积蓄了万年的罪孽之力,结合我研制出的‘归墟之核’(他指了指那些暗红晶石),强行冲击天道的核心规则!打破这僵死的外壳,让三界回归最初的‘混沌’状态!然后在废墟之上,建立一个没有衰老、没有寂灭、没有这些肮脏罪孽的新世界!”
【好家伙!这不是传销,这是要当创世神啊!】 凌九霄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怀里装凝神膏的琉璃盏,【这项目也太硬核了!比老子开茶馆风险高了一万倍不止!】
“建立新世界?”白墨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穿透表象的锐利,“以何为准绳?以你的意志为准绳?”
玄钰的笑容淡了些:“总比如今这个即将自我吞噬的天道要好。师尊,您曾经是规则最忠诚的守护者,可您看看,您守护的东西,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它不再庇佑众生,它只想吞噬一切来延续自己那可悲的存在!您当年的坚持,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白墨沉默着,镜中映出的他,身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那些关于规则、关于牺牲、关于“错误”的记忆碎片,在他脑中翻涌。
凌九霄看着白墨沉默的侧脸,心里莫名一揪。他往前一步,挡在了白墨身前半个身位,对着玄钰叉腰(虽然魂体叉腰有点滑稽):
“喂!我说那个谁!你啰嗦这么多,不就是想拉你前老板入伙,搞你的‘破产重组’计划吗?说得天花乱坠,我问你,你这计划经过精算吗?‘混沌’状态持续多久?新世界建设周期多长?能源从哪里来?就业问题怎么解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指着玄钰的鼻子,掷地有声:“你他妈给员工交五险一金吗?!”
玄钰:“……”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显然从未思考过如此“接地气”的问题。
白墨:“……”他看着凌九霄为了维护他(他感觉是),而用这种奇特的方式胡搅蛮缠,指尖原本凝聚的、带着攻击性的银色符文,悄然散去了几分凌厉。
阿元躲在后面,捂住了脸:【老大……虽然但是……您这关注点是不是太人间真实了?!】
玄钰深吸一口气,似乎想维持风度,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阁下的问题,很是……新颖。待新世界建立,一切自然会有新的秩序……”
“那就是没计划咯?”凌九霄立刻抓住话柄,乘胜追击,“连个像样的商业计划书都没有,就敢拉投资?还想让你前老板给你打工?我看你是想空手套白狼!这种垃圾项目,白送老子都不要!亏本买卖!”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给身后的白墨使眼色:【看见没?这项目不靠谱!快拒绝他!】
白墨接收到了他挤眉弄眼的信号,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含义,但能感觉到凌九霄是在试图保护他,不想他掺和进去。这种被一个他视为“需要庇护的变量”反过来保护的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让人讨厌。
他看向玄钰,终于再次开口,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决断:“你的道,错了。”
玄钰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眼神变得阴鸷:“师尊,您还是如此……固执。既然您不肯加入这伟大的事业,那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只好请师尊您……以及这位有趣的变数阁下,暂时在此长眠了。”
他话音未落,周围无数的孽镜碎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每一块碎片中的负面情绪被疯狂抽取、放大,化作实质性的攻击!怨恨的嘶吼、贪婪的利齿、背叛的毒刺……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向两人涌来!
镜中世界,彻底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