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码头,不过是几块快要散架的木板勉强搭在浑浊的河水边,一根歪斜的木桩上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牌子,上面用模糊的朱砂写着“闲鬼免进”。岸边停着一艘比之前摆渡船还要破旧的小舟,船底甚至能看到几处明显的修补痕迹,船桨歪在一边,看起来饱经风霜。
凌九霄站在码头边,看着那艘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的船,又看了看手里那个简陋的、指针还在微微颤抖的测灵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我说……”他扭头看向身边依旧一脸平静的白墨,“咱们是不是被那小鬼给坑了?这船……这仪器……还有这鬼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专门用来坑爹的!”
河风吹过,带着忘川河水特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腥臭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周围的雾气似乎比办事大厅那边更浓了,光线昏暗,连那些幽绿色的鬼火灯笼都显得格外稀疏。
白墨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小舟旁,仔细检查了一下船身和船桨。他伸出手指,在船帮某处轻轻一点,一个微不可查的加固符文一闪而逝,融入木头之中。
“上船。”他言简意赅,率先踏上了小舟。船身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比看起来要稳固一些。
凌九霄(认命地叹了口气,跟着上了船,嘴里还不忘嘀咕):“行,你是大佬,你说了算。不过先说好,万一这船半路散架了,你得负责把老子捞上来……”
白墨(拿起船桨,动作并不熟练,但每一次划动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拨动无形的规则之弦,小舟平稳地驶离了码头):“掉不下去。”
凌九霄(撇撇嘴,不再废话,拿起那个测灵仪,按照阿元之前匆匆交代的方法,对着周围雾气弥漫的河面按下按钮)。【这玩意儿到底管不管用?】
测灵仪顶端的晶体闪烁了几下,发出微弱的“嘀嘀”声,指针在表盘上无规律地跳动了几下,最终指向一个方向,但依旧不稳定。
“读数……好像有点乱?”凌九霄皱着眉,将仪器递给白墨看,“这算异常吗?”
白墨(瞥了一眼测灵仪,目光却投向指针所指方向的浓雾深处):“能量场混乱,干扰源不止一处。跟紧指针方向,记录读数变化。”
小舟缓缓驶入迷途区域。这里的河水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几乎呈墨黑色,水面上漂浮着一些难以名状的、类似水藻却又隐隐透着血色的絮状物。雾气更浓了,能见度急剧下降,连船头的光线都被吞噬了大半,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几米的范围。周围那种亡魂的低语和哭泣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扭曲,仿佛带着某种恶意的引诱。
凌九霄(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下意识地往白墨身边挪了挪,确保续命距离,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这地方……阴气重得能滴出水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白墨(划桨的动作不变,语气依旧平静):“迷途区域容易积聚怨念深重的残魂和因能量扭曲而产生的‘雾魅’。它们大多灵智低下,只会凭本能攻击生者气息。保持警惕即可。”
他话音刚落,前方的浓雾突然一阵剧烈翻滚!数道半透明的、扭曲如同阴影的“雾魅”猛地从中扑出,张牙舞爪地朝着小舟袭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一双双充满恶意和贪婪的猩红光点作为眼睛!
“来了!”凌九霄眼神一凛,体内妖血瞬间有所感应,但他强行压下了动用力量的冲动——反噬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他下意识地抄起船上的备用船桨(同样破旧),准备来个物理驱魔。
白墨的反应更快。他甚至没有停下划桨的动作,只是空着的左手抬起,指尖在空中极其迅速地勾勒出一个简洁却散发着凛冽寒意的符文!
“散。”
符文飞出,迎风便长,化作一道无形的冰寒波动横扫前方!
那些扑来的雾魅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发出凄厉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身体瞬间变得稀薄、溃散,最终重新融入了周围的雾气之中,只留下几缕冰冷的残念。
凌九霄(举着船桨,动作僵在半空,看着瞬间被清空的前方,默默放下了“武器”)。【……好吧,你牛逼。】
小舟继续前行。测灵仪的指针依旧不稳定地跳动着,时而指向左,时而指向右,有时甚至疯狂打转。白墨根据指针的大致方向,不断调整着小舟的航向,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迷雾中艰难穿行。
凌九霄(负责记录读数,看着那不断波动的数值,忍不住吐槽):“这鬼地方的能量场跟抽风了一样!一会儿高一会儿低!那小鬼差是不是拿了个坏掉的仪器糊弄我们?”
白墨(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周围雾气的流动和河水的细微变化):“能量波动并非无序。存在某种规律……像是被刻意扰乱的导航信号。”
突然,测灵仪发出一阵刺耳的、连续的“嘀嘀嘀”警报声!指针猛地指向右前方某个方向,然后死死定住,不再跳动!仪器顶端的晶体甚至开始闪烁起不祥的红光!
“有情况!”凌九霄立刻喊道。
白墨立刻调整船头,朝着指针方向驶去。前方的雾气似乎变淡了一些,隐约可以看到河面上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正在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散发着一种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生机?
与此同时,凌九霄怀里的某个东西突然微微发热——是那个从玄冥教徒手里抢来的、已经损坏的扰魂铃!
凌九霄(掏出扰魂铃,发现铃铛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与漩涡中心相似的光芒):“这铃铛……有反应?”
白墨(看着那漩涡,又看了看凌九霄手中的铃铛,眼神一凝):“不是天然形成的能量漩涡。是人为布置的‘信标’,用特定的法器才能激活或感应。这铃铛,恐怕不只是扰魂那么简单。”
他操控着小舟,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漩涡。离得近了,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精纯的生机,仿佛漩涡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世界。
凌九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漩涡,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喂,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就是个……直通人间的‘快捷通道’?”
白墨(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探测能量,缓缓探向漩涡边缘)。
就在他的能量即将接触漩涡的瞬间——
“哗啦——!”
他们侧后方的河水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由无数怨魂扭曲缠绕而成的黑影,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带着滔天的怨气和死寂的寒意,朝着小舟猛扑过来!其速度和威势,远非之前的雾魅可比!
这黑影的目标,赫然是正在分神探测漩涡的白墨!
“小心后面!”凌九霄瞳孔骤缩,大喊出声!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向前一扑,试图将白墨推开!
然而,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了!
眼看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攻击就要落在白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