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横空,贯穿混沌。
东王公踏上虹桥,身形融入那无垠的混沌气流之中,眼前光影流转,时空变幻,下一刻,已然再次立于那座古朴、威严、象征着洪荒至高权柄的紫霄宫前。
宫门依旧无声开启。
他迈步而入,宫内景象与上次并无二致,道韵盎然,空旷宏大。高台之上,道祖鸿钧的身影依旧模糊不清,与大道合一。
其下六个蒲团,三清、女娲、接引、准提,六位天道圣人已然在座,目光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的重量。
而在圣人下首,稍远一些的位置,另设了数个蒲团。其上已然端坐数人:
一位身着地皇袍,面容古朴慈和,气息与大地相连,正是那号称“地仙之祖”,执掌地书的镇元子。
一位笼罩在无边血海煞气之中,面目隐藏在阴影下,唯有那双眸子猩红刺骨,乃是幽冥血海之主,冥河老祖。
一位身形缥缈,时而如垂天之云,时而如深渊之鲲,气息浩瀚磅礴,正是那北冥妖师,鲲鹏。
这三位,皆是紫霄宫中客,洪荒老牌大能,修为深不可测,皆为准圣境界,只是无缘圣位,平日里或隐居,或称霸一方,等闲不现于世。
东王公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三清神色各异,老子淡漠,元始威严中带着冷意,通天则带着审视与好奇,女娲目光平静,西方二圣依旧是那副疾苦模样。
而镇元子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冥河老祖血眸一闪,隐有煞气;鲲鹏则是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王公神色不变,对着高台躬身一礼:“晚辈东王公,拜见道祖。”又对诸圣及在场大能拱手示意,随后在最后一个空置的蒲团上安然落座。
他气息圆融内敛,与在场诸位大能相比,毫不逊色,甚至那份独特的“概念”道韵,让他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鸿钧道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既定的事实:“巫妖量劫已过,天地秩序重塑,人族当兴,此乃天道大势。”
众圣与大能皆凝神静听。
“然,天地经此一劫,本源有损,规则亦有松动。为定乾坤,稳秩序,需立天庭,统御三界,调理阴阳;需定地府,执掌轮回,梳理生死。”
立天庭!定地府!
此言一出,除却早已明了的诸圣,镇元子、冥河、鲲鹏乃至东王公,眼中都闪过精光。这可是执掌天地权柄的莫大机缘!尤其是天庭,乃是统御三界的正统!
鸿钧目光扫过下方,继续道:“天庭之主,当有德者居之。吾之童儿昊天、瑶池,跟随吾多年,性情沉稳,可当此任。”
话音落下,侍立在一旁的昊天童子与瑶池女童身上顿时绽放出无量光华,气息节节攀升,竟在道祖一言之下,直接拥有了大罗金仙级的修为与位格!虽无相应境界体悟,但凭借天庭权柄,足以统御群仙!
昊天、瑶池连忙上前,恭敬叩拜:“谢老师恩典!”
众圣对此并无异议,昊天、瑶池乃道祖身边人,由他们执掌天庭,最是合适,也能维持天道平衡。
随即,鸿钧目光转向冥河老祖:“冥河,尔于血海开辟阿修罗一族,掌杀戮生死之道。地府轮回,当有尔一席之地,为十殿阎罗之一,执掌部分轮回权柄,以全天道。”
冥河老祖血眸中闪过一丝不甘,他本想独占轮回,但道祖开口,只予他一席之位,却也不敢违逆,只得躬身:“冥河领法旨。”
接着,道祖又看向镇元子与鲲鹏,分别赐下一些天地权柄与气运,算是安抚这些老牌大能,维持洪荒势力平衡。
最后,道祖的目光,落在了东王公身上。
刹那间,整个紫霄宫的气氛仿佛凝固了。诸圣的目光也齐齐汇聚,他们都想知道,道祖将如何安排这个最大的“变数”。
“东王公。”道祖的声音依旧平淡,“汝另辟道途,补天立极,于天地有功,与人道有缘。然汝之道,干涉规则根本,易引动荡。”
东王公心神一凛,知道关键来了。
“天道之下,当有秩序。圣人代天执道,教化众生,此乃定数。”鸿钧缓缓道,“汝之‘圣皇’位格,与人道牵连过深,可存,然不可逾越,不可妄图以己道替代天道教化。日后行事,当以圣人法旨为尊,以天道秩序为纲。”
此言一出,无异于给东王公的“圣皇之道”套上了一层枷锁!承认其存在,却限制了其发展上限,明确将其置于圣人教化之下!
这意味着,他未来在人族的作为,若与圣人意志相悖,便可能被扣上“违背天道秩序”的罪名!
元始天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太清老子依旧淡漠。通天教主皱了皱眉,但未说什么。女娲娘娘神色复杂。西方二圣则是目光闪烁,不知在算计什么。
镇元子、冥河、鲲鹏皆看向东王公,想看他如何应对。
东王公心中念头急转。道祖此言,是在划定界限,是在警告他不要挑战圣人权威,不要试图颠覆现有的天道秩序。硬抗是绝对不明智的,道祖合身天道,其意志某种程度上就是天道意志。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恭敬行礼,语气却是不卑不亢:“晚辈谨记道祖教诲。然,晚辈以为,天道无私,覆载万物,当容万道并存。
圣皇之道,旨在引导人族自强不息,完善文明,此亦是顺应天道,滋养洪荒之举。晚辈愿尊天道秩序,亦望天道能予人道一线自行演化之机。”
他没有直接反对道祖的定序,而是强调“万道并存”,为人道,也为自己的圣皇之道,争取一个相对自主的空间。
他表明会尊重天道秩序,但希望在这个框架内,能有人道自行发展的自由度。
鸿钧道祖沉默了片刻,那模糊的身影仿佛在推演什么,最终缓缓道:“善。然,尺度需有,界限需明。日后如何,尔自行把握。”
这算是默许了东王公的请求,但也再次强调了“尺度”与“界限”,留下了回旋的余地,也留下了未来的隐患。
“多谢道祖。”东王公再次躬身,坐回蒲团。他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道祖没有直接否定或压制他的道,已经是看在补天功德和其道独特性的份上。
鸿钧道祖安排完毕,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消散。
紫霄宫议事,就此结束。
众圣与大能纷纷起身。
元始天尊冷冷地看了东王公一眼,拂袖而去。太清老子亦是化作一道清气消失。通天教主对着东王公咧嘴一笑,身形消散。女娲娘娘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也随之离去。
西方接引、准提走上前来,准提道人面带笑容:“恭喜道友,得道祖认可,圣皇之位稳固。我西方之门,永远为道友敞开。”
东王公淡然回礼:“多谢二位圣人,贫道自有道途。”
接引、准提也不在意,含笑离去。
镇元子走上前,拱手笑道:“东王公道友,别来无恙。道友之道,令人叹为观止。”他性情温和,与东王公并无冲突。
“镇元子道友过誉了。”东王公回礼。
冥河老祖冷哼一声,血光一闪便消失不见。鲲鹏则是深深看了东王公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算计,也随之遁走。
东王公与昊天、瑶池(如今该称玉帝、王母)见礼后,也离开了紫霄宫。
重返洪荒,立于三十三天之外,东王公回望那混沌深处的紫霄宫,眼神深邃。
“尺度需有,界限需明……”他低声重复着道祖的话。
他知道,道祖画下了一条线。在这条线内,他可以继续他的圣皇之道,引导人道。但若越线,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圣人的雷霆之怒,乃至天道的直接抹杀。
然而,他的道,是“概念”,是“归一”,是追求无限可能的道。被束缚在既定的框架内,绝非他所愿。
“看来,与圣人们的‘道争’,将从暗处,转向明处了。”
东王公的目光投向下界那欣欣向荣的人族大地,投向了那几位正在开创伟业的人皇。
他的圣皇之路,不会因道祖的定序而止步。相反,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如何在圣人划定的圈子里,跳出属于自己的舞蹈,将是他接下来最大的挑战。
洪荒的新时代,伴随着天庭的建立,地府的雏形,以及这无声却更加激烈的道争,正式拉开了序幕。而东王公,已然身处这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