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岛,并非凡俗印象中的仙家福地,反而因其地处海眼灵脉交汇之处,常年灵气激荡,兼有地火水风之力喷薄,形成一种独特而险峻的修行环境。
岛上四位炼气士——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便是在这等环境中磨砺出道体,性情也如这海岛般,直来直去,桀骜不驯,最重袍泽之义,于这海外散修中闯下了“九龙岛四圣”的名头。
这一日,四圣正在岛中央的“镇海崖”上吞吐那混杂着地火之力的狂暴灵气,忽见一道遁光歪歪斜斜落下,现出申公豹略显狼狈却满脸悲愤的身影。
“四位道友!申公豹有礼了!”他甫一落地,便对着四人深深一揖,未语先叹,脸上尽是沉痛与不忿。
王魔身为四圣之首,身形魁梧,面如淡金,声若洪钟:“申公豹?你不在昆仑清修,或是于朝歌享那国师富贵,跑来我这海外荒岛作甚?看你神色,莫非是受了什么委屈?”
申公豹要的就是他这一问,当即眼圈一红(虽多半是装的),捶胸顿足道:“王道友明鉴!贫道……贫道实在是为我截教声誉,为我等海外炼气士的颜面,悲愤难平啊!”
他添油加醋,将石矶娘娘徒儿彩云童子被哪吒遗留法宝所杀,石矶前往陈塘关问罪,却被太乙真人蛮横阻拦,甚至险些动手,最后虽因“某位大人物”干预未能打起来,但太乙态度倨傲、毫无悔意之事渲染得淋漓尽致。
他刻意模糊了哪吒已受天条处置、真灵上榜的事实,只强调太乙真人“纵徒行凶”、“包庇祸首”、“藐视截教”。
“……那太乙,仗着是玉虚宫嫡传,根本不将我等海外修士放在眼里!口口声声说什么‘误伤’、‘意外’,却连一句像样的赔罪也无!石矶道友含恨而去,此事若就此作罢,洪荒同道岂不都以为我截教门下、我等海外炼气士,是可随意欺辱之辈?!”申公豹言辞恳切,极具煽动性。
四圣听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们与石矶虽非同门,但同属海外炼气士一脉,平日也有往来,听闻石矶受此欺辱,心中已是不快。
再听申公豹提及太乙真人那“玉虚宫嫡传”的身份,以及那隐含的倨傲,更是勾起了他们这些散修对于玄门大教弟子固有的几分不满与逆反心理。
高友乾性如烈火,当即拍案而起:“岂有此理!那太乙老儿安敢如此欺人!当我九龙岛无人吗?”
李兴霸也阴沉着脸:“玉虚宫弟子,便可如此跋扈?杀了人,连个交代都没有?”
杨森相对冷静些,看向申公豹:“申道友,你此番前来,不只是为了诉苦吧?有何打算,不妨直言。”
申公豹心中暗喜,知道火候已到,连忙道:“四位道友明察秋毫!贫道此来,一是为石矶道友鸣不平,二也是不忍见我等海外同道声名受辱!
那太乙及其徒子徒孙如此行事,若不予以惩戒,日后只怕更变本加厉!贫道听闻,那惹祸的根源,哪吒的师父太乙,如今虽在乾元山,但其同门师弟姜子牙,却在西岐做了丞相,深受重用。那西岐,更是与阐教眉来眼去,欲行那‘逆天’之事!”
他巧妙地将矛头引向了西岐和姜子牙,“依贫道之见,四位道友若能驾临西岐,寻那姜子牙,让他代表其师兄太乙,给石矶道友、给我等海外炼气士一个明确的交代,如此既可彰显公道,亦可震慑那些目中无人之辈!叫他们知道,这洪荒,并非他玉虚宫一家说了算!”
王魔沉吟片刻,他与太乙并无直接仇怨,但申公豹所言,确实关乎海外炼气士的颜面。而且,若能借此机会压一压阐教的威风,倒也合他心意。
“也罢!”王魔终于下定决心,霍然起身,周身气息勃发,引得周围灵气一阵紊乱,“那便去西岐走一遭!会一会那姜子牙,看看玉虚宫的门人,是否真如申道友所言,那般不通情理!”
杨森、高友乾、李兴霸也齐声应和,四人气势相连,竟引动九龙岛周围海域波涛汹涌,风云变色。
申公豹见状,心中大定,连忙道:“四位道友高义!贫道愿为前导!”
与此同时,远在魔气缭绕的须弥山深处,一气仙马元历经九死一生,终于通过重重考验,见到了罗睺座下的一位魔将——七杀魔君。
马元献上了自己残存的大半本源与一件偶然得来的上古魔道残碑作为投名状,声泪俱下地控诉姜子牙与打神鞭如何“仗势欺人”,“以诡异秩序之力毁他道基”,恳求魔君做主。
七杀魔君周身笼罩在暗红煞气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毫无感情的血眸打量着马元。
他对马元的死活并不关心,但对那能引动“秩序”之力、克制邪魔的法宝,以及其持有者姜子牙,产生了一丝兴趣。
“秩序……又是那些标榜正道之辈弄出来的把戏么?”七杀魔君声音沙哑冰冷,“正好,魔祖欲染指封神气运,便从这西岐,从这姜子牙开始吧。马元,本君便给你一个机会,暂留麾下听用。待时机一到,随本君前往西岐,拿回你失去的一切,也让那些自诩秩序的家伙,尝尝我魔族的手段!”
马元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恩,眼中怨毒与兴奋交织。
西岐城中,姜子牙对此尚一无所知。
他刚刚结束一次短暂的闭关,虽修为未能恢复多少,但眼神更加清明,对打神鞭的感悟也更深了一层。他走出静室,准备处理积压的政务。
而化身“玄”的文士,依旧在他的小书斋内,接待着前来求教的士子百姓。
他提笔在一卷空白的竹简上,缓缓写下了“吏治考成疏”五字,准备将自己观察到的吏治弊端与改良之策,以匿名的方式,寻机送至丞相府。
通明殿内,东王公将九龙岛的煞气与须弥山的魔氛尽收眼底。
“四方风云动,劫气锁西岐。”他语气平淡,指尖一缕代表“混乱”的概念悄然流转,又被更磅礴的“秩序”所包容。
“也罢,便让这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唯有历经最彻底的冲刷,方能检验这新秩序的成色,方能……让该登榜者,如期而至。”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看似平静,实则已暗流汹涌的西岐城。
一场远超之前的危机,正从海上与魔域,同时向着这片土地,席卷而来。